林好刚拍板要整顿内部、加强宣传,李墨涵这边已经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就行动起来了。
他直接找到了陈博士,唾沫横飞地说:“陈博士!大帅有令!咱们得让所有人都听到大帅的声音!听到咱们自治区的好!那个‘黑风之声’,得搞大点!越大越好!”
陈博士推了推眼镜,看着李墨涵带来的几张草图,上面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天线和喇叭。
“李先生,现有的设备功率就这么大,想扩大覆盖范围,很难。”陈博士实话实说。
李墨涵大手一挥:“办法总比困难多嘛!大帅不是说了,要敢想敢干!你看,声音是不是可以像光一样聚焦?咱们能不能搞个大喇叭,把声音‘biu’一下,定向传出去?”
林好那天为了解决冷雨提出的问题,随口提了一句“声音也有指向性,想想大喇叭”,结果被李墨涵记住了,现在就拿来“指导”陈博士了。
陈博士琢磨了一下,又翻了翻手头那些缴获来的、破破烂烂的白熊联邦军电台零件,还有仓库里堆着的铜线和铁皮,咬了咬牙:“我试试吧,不过效果…不敢保证。”
于是,陈博士的“大喇叭工程”就这么上马了。
几天后,一个用铁皮和木板钉起来的、足有磨盘那么大的巨大喇叭花,被歪歪扭扭地架设在营地最高处。旁边是陈博士用土法材料拼凑出来的功放装置,散热片用的是砸扁的罐头盒,看着就悬。
“滋啦——”第一次试机,功放冒出一股黑烟,差点烧了。
“咚!”第二次,喇叭太重,固定没弄好,差点从架子上掉下来。
折腾了好几天,这套“大喇叭广播系统”总算勉强能用了,虽然声音时大时小,还带着杂音,但确实比以前传得远了不少。
李墨涵大喜过望,立刻拍板:“开播!马上开播!白熊语!蒙语!一起上!”
他亲自操刀撰写广播稿,然后找来几个懂白熊语的俘虏和瓦西里这样的“顾问”,还有赵老嘎那边弄来的几个会说苍狼国话的汉子,组成了临时的“外语播音组”。
李墨涵拿着稿子,对着白熊语翻译唾沫横飞地“指导”:“这里,要突出我们大帅的仁慈!对,就用那个词…呃,反正就是很仁慈的意思!还有这句,要强调我们土豆多!让他们知道,来了咱们这,土豆管够!”
翻译听得一头雾水,还得硬着头皮把李墨涵那半文不白、充满“黑风寨特色”的中文,往白熊语里套。结果播出去的白熊语广播,语法古怪,用词奇特,还夹杂着浓重的黑北口音。
那首被林好吐槽过无数次的跑调“白熊语土豆歌”,也被李墨涵当成了宝贝,每天定时播放,号称是“展现我自治区各民族亲如一家”的铁证。
广播里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自治区内“人人有活干,顿顿有土豆粉条吃”的美好生活,当然,那些矿难、臭肥熏人的事儿是半个字不提。
李墨涵还让瓦西里等人提供“素材”,专门揭露白熊联邦远东边境官员如何“克扣军饷”、“倒卖物资”,听得瓦西里他们心惊肉跳,生怕哪天被对岸知道了灭口。
广播最后,总不忘加上一句:“热爱和平与自由的罗斯俄朋友们,黑风寨…哦不,黑北自治区欢迎你们!”
对苍狼国的广播,风格又不一样。李墨涵让播音员用最豪迈的语气,吹嘘黑风寨的“坦克”、“蜂巢”如何厉害,打得东岛倭寇和白熊联邦军落花流水。
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宣传贸易的好处:“上好的铁锅!雪白的盐巴!结实的布匹!来我们这儿换,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跟着林大帅,顿顿有肉吃,天天有酒喝!”他还特意编了一段“林大帅义助速不台首领,共击强敌”的故事,把速不台捧得很高,暗示双方是铁哥们。
当然,苍狼国历史上反抗压迫的故事也被拿出来讲,暗戳戳地挑拨苍狼国部落和白熊联邦顾问的关系。
李墨涵对自己的“攻心战”成果非常满意。他觉得,这简直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典范。
而根据地内部的广播,内容也丰富了起来。除了念文件、读社论,李墨涵还真搞起了娱乐节目。他找了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播讲“林大帅三拳打死老师傅”、“王团长单骑闯敌营”之类的段子,当然,全是瞎编的。还有“老乡教你做土豆十八吃”、“前线战士家书选读”等等。
别说,这些粗糙的节目,在缺吃少穿、娱乐匮乏的根据地里,还真挺受欢迎。每天晚上,只要那大喇叭一响,士兵和老乡们就围在收音机(如果有的话)或者大喇叭周围,听得津津有味。王大彪尤其爱听评书,每次听到“林大帅神机妙算”,他就跟着拍大腿:“哎呀妈呀!大帅就是牛逼!”
断断续续的白熊语广播,果然飘到了白熊联邦边境那边。
一开始,白熊联邦军士兵还以为是幻听。后来听清楚了,有人将信将疑:“对岸真有那么多土豆吃?”“咱们的连长,好像真把那批罐头偷偷卖了…”军心开始有点浮动。白熊联邦边防军的军官们很快就发现了这“敌台”广播,气得直骂娘。
“查!给我查清楚!是哪个混蛋在胡说八道!”一个少校拍着桌子吼道。
他们一方面加强了对内的管制,严禁士兵和居民收听,抓到就关禁闭;另一方面,赶紧向上级汇报,添油加醋地说对岸的“土匪”正在进行恶毒的“政治宣传”,严重动摇军心,请求上级要么派飞机炸掉那个大喇叭,要么也搞个大功率电台,跟他们对骂。
而在苍狼国草原那边,赵老嘎带回去的收音机(当然也是土法改造的,时灵时不灵)也接收到了断断续续的蒙语广播。
速不台听着广播里把自己吹捧成“林大帅的挚友”、“草原上的雄鹰”,心里挺受用,这确实让他在部落里的威望提高了不少。可听到后面,广播里大谈特谈黑风寨的武力如何强大,号召苍狼国好汉都来投靠,他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林大帅…心思不简单呐。”速不台摸着下巴,对旁边的赵老嘎说,“他这是想干什么?把我们苍狼国人都拉过去给他当兵吗?”
他对赵老嘎吩咐:“老嘎,下次你去换东西,旁敲侧击地问问,探探林大帅的口风。咱们可以做朋友,做生意,但要是想吞并我们,长生天可不答应!”
就在李墨涵的“宣传战”搞得有声有色的时候,陈博士那边却遇到了麻烦。
那套“大喇叭工程”本来就是凑合出来的,各种土法零件很不稳定。这天晚上,广播进行到一半,突然,“滋啦”一声巨响,功放又冒烟了,还把己方指挥部的通讯线路也干扰得一片混乱,对讲机里全是杂音。
陈博士满头大汗地抢修,手忙脚乱地调试着旋钮。就在这时,收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夹杂着巨大噪音的奇怪信号。那不是白熊语,也不是蒙语,听着像是…英语或者德语?
“……德民帝国……战争……”几个模糊的词语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随即就被更大的电流噪音淹没了。
“咦?”正在旁边帮忙递工具的林好和陈博士都愣住了。
“刚才那是什么?”林好问。
陈博士也一脸茫然:“不知道啊…信号太弱了,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欧罗巴那边?”
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泛起嘀咕。这年头,欧罗巴那边要是真打起来,对他们这旮沓会有什么影响?
信号很快就彻底消失了,陈博士捣鼓了半天也没再找到。他只能先把广播设备修好再说。
李墨涵对这些技术故障和“天外来音”毫不在意。他拿着几份从前线和赵老嘎那里汇总来的“情报”(主要是白熊联邦军加强管制和速不台让人打听消息),激动地写了一份总结报告。
报告里,他把白熊联邦军的恼怒形容为“敌人心惊胆寒,惶惶不可终日”,把速不台的警惕解读为“友邦心向往之,正欲归附”,把那段莫名其妙的欧罗巴信号忽略不计。最后,他用尽华丽辞藻,宣称:“我‘黑风之声’,犹如暗夜明灯,刺破沉沉铁幕!声波所至,反动派闻风丧胆,各族人民欢欣鼓舞!此乃不见硝烟之战场,实乃大帅思想光芒普照之明证也!”
林好看着这份“捷报”,又想起冷雨之前关于“摊子铺得太大”、“人心难管”的担忧,再联想到刚才那段模糊的欧罗巴广播,心里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他感觉李墨涵这“攻心战”,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白熊联邦那边被惹毛了,加强封锁是小事,万一哪天真忍不住动了手怎么办?苍狼国这边,速不台明显起了疑心,贸易关系还能不能维持?
更让他不安的是,远方的战火似乎正在点燃。这个世界,恐怕要变得更乱了。自己这只在黑北扇动翅膀的小蝴蝶,真的能顶住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