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倾泻在玄渊山脉的清溪之上，波光粼粼间，无数个月影随波摇曳，似碎银铺就的星河。
顾十七白衣立于溪边，指尖轻捻，一缕清辉便在他掌心流转，化作细碎的光点，融入潺潺溪水之中。
重楼垂手侍立在侧，玄色劲装已换作素色道袍，往日桀骜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目光紧紧追随着顾十七的动作，带着全然的敬畏与求知。
自那日玄渊之巅领悟“空性”真谛后，重楼便日夜伴随顾十七左右，往日里统御百万魔军的戾气早已褪去，只剩一颗虚心求道之心。
此刻，他望着溪水中的月影，脑海中仍回荡着顾十七此前的教诲，心中虽有感悟，却仍有一丝未解的疑惑，沉吟片刻，终是恭敬开口：“师傅，您昨日所言，众生皆是高维世界的投影，这便是空性。弟子已然领悟，空非虚无，而是万物的本源，有则是投影的表象。可弟子仍有一事不明，您说富贵荣辱、七情六欲既是投影，为何又说它既像规则，又像程序？这‘规则怪谈’的意义，弟子尚未全然看透。”
顾十七闻言，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重楼身上，眼中带着一丝赞许，随即望向夜空中的明月，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你能有此疑问，便是进益。所谓规则，是投影世界运行的准则，如同天地间的阴阳五行，四季轮回，万物生灭皆有其序；而程序，便是支撑这规则运转的底层逻辑，是高维世界赋予这个投影的‘代码’。”
他抬手一指溪水中的月影，继续说道：“你看这水中月，随波而动，却始终无法脱离天上明月的轨迹，这便是规则。而它为何会随波而动，为何会呈现出这般模样，便是程序在背后操控。就像凡人世间的棋局，棋子的走法有规可循，这是规则；而棋手落子的思路，便是驱动棋子的‘程序’。”
重楼眉头微蹙，细细思索着顾十七的话，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悟，却又觉得这概念太过玄妙，一时难以全然消化：“师傅，弟子还是有些不解。规则尚可理解，可这‘程序’之说，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弟子活了数万年，历经神魔大战，见过天地崩塌，却从未听闻过‘程序’能操控世界。”
顾十七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超脱：“你未曾听闻，不代表它不存在。只是你被这投影世界的表象所束缚，未能看透其本质。你且往大了想象，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或许便是一位高维‘程序员’的作品。”
“程序员？”重楼喃喃自语，这个陌生的词汇让他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不错。”顾十七点头，目光望向遥远的星空，仿佛能穿透无尽的虚空，看到更高维度的世界，“这位程序员设定了宇宙的底层逻辑，制定了运行的规则，而后便有了我们所见的天地万物，日月星辰。而在这宇宙之中，既有‘红客’在维护着程序的稳定运行，也有‘黑客’试图破坏规则，吞噬宇宙的能量。”
“红客？黑客？”重楼眼中满是疑惑，“师傅，这二者又是何物？”
“红客，便是守护这宇宙程序的修行者。”顾十七解释道，“他们遵循规则，修行自身，维护宇宙的秩序，让程序能够正常运转，因此积累功德，得以提升自身境界，逐步接近高维世界；而黑客，则是违背规则之人，他们试图突破程序的限制，窃取宇宙的本源能量，壮大自身，却往往会被程序的反噬之力所伤，最终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重楼心中一震，想起自己往日里恃强凌弱，为了争夺力量而不惜破坏天地秩序的所作所为，不由得一阵羞愧：“师傅，如此说来，弟子往日的行径，便是那所谓的‘黑客’？”
“算是，也不算。”顾十七淡淡道，“你往日虽桀骜，却未曾真正触及程序的核心，只是在规则的边缘游走，尚未引发程序的强烈反噬。如今你拜入我门下，潜心求道，便是从‘破坏者’转为‘守护者’，日后积累功德，便可逐步超脱这投影世界的束缚。”
重楼心中稍安，随即又想起过往所见的各大宗教修行者，疑惑道：“师傅，弟子往日也曾见过不少宗教修行者，他们也宣扬修行超脱之道，可为何您说他们终归是局限性的？”
“因为他们皆被自身的教义所束缚。”顾十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悯，“每一个宗教，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体系，都试图解释这个世界的本质，可他们的理论，终究只是基于这投影世界的表象，无法触及高维世界的真相。就像盲人摸象，有人摸到大象的腿，便说大象是柱子；有人摸到大象的耳朵，便说大象是扇子。他们各自坚守自己的认知，却不知自己所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便是投影的局限性。”
“在宗教的传统修行上，他们简单的二元论的将宗教划分为正道和魔道。简单的划分出了正邪对立。实际上这些人终其一生，看不见因果的本质，也根本无法判断，何为正，何为邪。”
“在这个投影世界内，一切的正邪都是因果的体现。你认为一个人是邪恶的，那是因为他过去的恶因，所产生的恶果。”
“你认为一个人是正义的，那是他过去的善因种下的善果。”
“在轮回三界六道之内，不存在真正的正邪。因为这些众生，仍旧迷茫，无法接触大道本质。真正出现正邪意义的世界，是生命体触碰到阴阳大道之后，位于高维世界的斗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这里向来不拘一格，既有无视空间维度的物理思考，也有洞悉天地玄机的传统玄学解释。修行之道，本就不该有边界，唯有兼容并蓄，才能真正看透世界的本质，领悟空性的真谛。”
重楼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对顾十七的敬佩之情愈发深厚：“师傅所言极是！弟子此前被魔界的修行理念所束缚，只知追求力量，却不知修行的真正意义。如今得师傅指点，才明白修行之道，在于破除执念，兼容并蓄，方能超脱。”
顾十七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重楼，眼中带着一丝考验：“你能明白这一点，便是好事。不过，修行之路漫漫，仅凭一时的感悟远远不够。方才你问为何规则亦是程序，我且问你，你学过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