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湖海之中，有无数个月亮，”顾十七的声音清淡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这些月亮，看似各自独立，真实存在，可你仔细想想，它们真的是真实的吗？”
重楼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着顾十七的话。他看着水面上的月影，心中忽然一动：“师傅，这些月亮，都是天上那轮明月的投影，并非真实存在。”
“不错。”顾十七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天上的明月，只有一个，那是真实的‘体’；而江河湖海中的无数个月亮，都是它的‘用’，是投影，是虚幻的表象。”
重楼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感悟，却又依旧有些迷茫。他知道顾十七的话意有所指，却一时无法看透其中的深意。他抬起头，望向顾十七，眼中带着一丝恳求：“师傅，弟子愚钝，未能完全领悟，还请师傅明示。”
顾十七转过头，目光落在重楼的身上，眼神温和却又深邃，仿佛能照亮他内心的迷茫：“我们芸芸众生，无论是神魔仙佛，还是凡人草木，亦或是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如同这江河湖海中的月影，只是高维世界的一个投影。”
“高维世界？”重楼喃喃自语，这个词汇对他来说无比陌生，却又让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震撼。他活了数万年，从未听说过“高维世界”这个概念，可此刻听到顾十七的话，他却莫名地觉得，这或许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不错，高维世界。”顾十七缓缓点头，继续说道，“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包括轮回系统本身，都只是高维世界的一个投影，一个幻象。高维世界中有一个‘真实的体’，而我们，都是那个‘体’的投影，是‘用’的体现。”
“那……那个高维世界的‘体’，究竟是什么？”重楼迫不及待地问道，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那个‘体’，便是‘空’。”顾十七的声音变得愈发悠远，“佛法中所言的‘空’，并非一无所有，并非虚无缥缈，而是一种超越了时间、空间、生死、轮回的存在。它无形无象，无色无味，却又包含了一切，孕育了一切。它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万物的本源，也是轮回的根基。”
“空？”重楼皱起眉头，细细品味着这个字。他曾听说过佛法中的“空”，却一直以为“空”就是虚无，就是不存在。可此刻听顾十七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理解，竟是如此的浅薄和片面。
“你所问的第一个生灵，究竟是怎么来的，”顾十七看着他，缓缓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就陷入了‘有始有终’的执念之中。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投影世界里，轮回有始有终，众生有生有死，可在高维世界的‘空’之中，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重楼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说法彻底颠覆了他数万年以来的认知。他一直以为，万物皆有起源，轮回必有开端，可顾十七的话，却让他明白，自己所谓的“认知”，不过是局限在这个投影世界里的狭隘见解。
“不错。”顾十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就如同天上的明月，它本身就存在，没有所谓的‘第一个月亮’之说；而水面上的月影，随着波浪的起伏而诞生，随着波浪的平息而消失，看似有始有终，可它终究只是投影，并非真实。”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也是一样。”顾十七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众生在轮回中挣扎，以为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以为自己的生死、爱恨、执念都是真实的，可实际上，这一切都只是高维世界‘空’的投影，是虚幻的表象。所谓的‘第一个生灵’，不过是这个投影世界中的一个幻象，一个节点，它并非真正的‘开始’，因为在‘空’之中，根本就没有‘开始’可言。”
“那……轮回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重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中的迷茫越来越深，却又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数万年以来的执念，他所追求的力量，他所经历的胜负，此刻看来，仿佛都变得毫无意义。
“轮回的意义，就在于‘破迷开悟’。”顾十七的目光变得愈发坚定，“众生被困在投影世界之中，被‘有’的执念所束缚，被生死、爱恨、得失所困扰，无法看清世界的真相，无法触及‘空’的本质。而轮回，便是给了众生一个机会，一个在生生不息的循环中，不断修行，不断感悟，最终摆脱执念，看透虚幻，回归‘空’的本源的机会。”
“回归‘空’的本源？”重楼喃喃自语，眼中渐渐有了光芒。
“不错。”顾十七点了点头，“当你真正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投影，明白万物皆空，明白‘有’是‘空’的体现，‘空’是‘有’的本质，你便不会再被执念所束缚，不会再被生死所困扰。到那时，你才能真正理解轮回的真谛，才能突破投影世界的桎梏，达到‘空有不二’的境界，与高维世界的‘体’融为一体，不再受轮回之苦，不再有生死之忧。”
重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顾十七的话如同惊雷，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他看着夜空中的明月，看着水面上的月影，再联想到自己数万年以来的经历，心中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豁然开朗。
原来，他一直追求的答案，一直困扰他的难题，从来都不在这个投影世界里，而在那个超越了一切的“空”之中。原来，所谓的“第一个生灵”，不过是他被“有始有终”的执念所束缚的产物；原来，众生万物的轮回，不过是破迷开悟，回归本源的过程；原来，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力量，他一直放不下的胜负，都只是虚幻的表象，如同水面上的月影，转瞬即逝。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傲慢，想起自己恃强凌弱的模样，想起自己为了争夺力量，为了称霸三界，所犯下的种种罪孽，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深深的羞愧和悔恨。那一刻，他骨子里的傲慢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谦卑和敬畏。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浅薄。
他猛地转过身，再次对着顾十七深深叩首，这一次，他的姿态比之前更加谦卑，更加恭敬，眼中没有了丝毫的不甘和愤怒，只剩下纯粹的敬畏和求知的渴望：“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傅指点迷津，弟子之前狂妄自大，浅薄无知，未能看透世界的真相，还请师傅恕罪！”
顾十七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眼中带着一丝赞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也算没有白费我一番苦心。轮回之道，博大精深，‘空’与‘有’的真谛，还需要你在日后的修行中慢慢感悟，不可急于求成。”
“弟子谨记师傅教诲！”重楼恭敬地说道，缓缓站起身，垂手而立，目光坚定，“从今往后，弟子必当摒弃前尘的执念和傲慢，潜心修行，跟随师傅左右，虚心学习，只求能看透轮回的真谛，领悟‘空’的本质，不再受虚幻表象的束缚，做一个真正的修行者。”
月光洒在重楼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他的眼神不再迷茫，不再桀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透和坚定。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他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魔界至尊，而是顾十七的弟子，是一个在轮回中修行，追求真理的求道者。
顾十七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望向夜空中的明月，声音悠远：“夜色已深，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明日再启程吧。”
“是，师傅。”重楼恭敬地应道，紧紧跟在顾十七的身后，一步步走下玄渊之巅。
月光依旧温柔，洒在师徒二人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远处的江河湖海依旧在月光下流淌，无数个月影在水面上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空”与“有”的真谛。重楼跟在顾十七的身后，心中一片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波澜壮阔，只剩下淡淡的安宁和坚定的信念。
他知道，未来的修行之路，必定充满了坎坷和挑战，“空”与“有”的真谛，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领悟。但他不再畏惧，不再迷茫，因为他有了一位能指引他方向的师傅，有了一份坚定的信念。他决心伴随在师傅身边，虚心学习，潜心修行，无论经历多少轮回，无论遇到多少磨难，都要坚持下去，直到看透世界的真相，领悟轮回的真谛，回归“空”的本源。
那一刻，重楼的心，真正归属于顾十七门下，归属于这条求道之路。他不再为了力量而修行，不再为了称霸而奋斗，只为了追求真理，只为了破迷开悟，只为了摆脱虚幻的束缚，做一个真正的自己。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属于重楼，也属于顾十七的，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