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苒苒动作一顿,故作淡然道:“他现在是我大老板,我给他打工赚钱。”
老院长摇摇头,“你不要骗我,如果只是雇佣关系,他为什么要掏钱给我治病?你不在的时候,他来的次数最多。”
莫苒苒握着水果刀忘记了动作,她心头一颤,下意识问:“您怎么知道他经常来?”
老院长:“我虽然一直在昏睡当中,但意识是清醒的,经常清醒的时候,都听见他在和李医生说话,为了给我治这个病,他花了几百上千万了,给我请的都是大专家。”
闻言,莫苒苒心里一下子混乱起来。
原来真相是这样吗?李医生说治疗老院长是院里的临床名额,她还信以为真。
现在看来,她欠商砚的,何止那四百多万的手表?
她欠得太多了。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从初见到后面的一点一滴,她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从试镜那天开始,商砚就一直在帮她。
她想起还留在两人聊天框里的那句‘我喜欢你’,只觉得心脏沉沉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着,窒息一般的感觉令她喘不过气。
她好像一直都在欠别人东西,从前欠陆家的,欠陆臣与的,现在又欠下商砚的,难道她还要因为‘恩情’,再义无反顾地反自己送出去一次吗?
不。
她不想。
“苒苒,你和陆臣与离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瞒我。满星那孩子……你大概也是争不到抚养权的。我一直告诫你们,过去如何不必在意,也不要太过偏执强求,你以后,要多多往前看,做了决定,就不要轻易回头。”
老院长像是要把这几个月没说的话一次全说完,“商总很好,但不对等的身份,会让你陷入被动,如果你真想和他在一起的话,一定一定要让自身强硬起来。只要你自己什么都有了,才能获得一段健康的婚姻。”
莫苒苒忙说:“我没有要和他在一起,商总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在老院长平静的注视下,她红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把嘴闭上了。
老院长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没再多说,而是转多了话题:“阳光小区的房子还在吧?”
莫苒苒:“在的。”
“好,过几天,我想回去住几天。你现在回去帮我拿个东西,在我房间书架最上面有个杂物箱子,里面有个日记本,你去找找看还在不在。”
莫苒苒不是很放心她现在这个状态一个人在医院:“要不等过几天再拿?”
老院长:“等不了,那个日记本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你不帮我拿来,我不安心。”
莫苒苒还想让人帮忙去拿,老院长还是不同意,非要她亲自去找。
她只好跟商砚说一声,让沈闻帮忙看着点,自己开车回了阳光小区。
她离开病房后,商砚便来到了老院长的病房。
老院长冲他笑了笑:“商先生,听说你之前出过车祸,现在身体还好吗?”
商砚闻言,立即在轮椅上正襟危坐,一瞬间有种丑女婿见家长的即视感。
从未紧张过的商总下意识握了握拳头,耐心地解释:“目前正在复健当中,医生说,最多半年就能恢复如常。”
老院长笑得眯起眼:“那真是太好了。”
商砚悄悄松了口气,看起来对方并不嫌弃自己这副身体。
下一秒,却听老院长说:“苒苒欠你的钱,我替她还吧。”
商砚微怔。
老院长:“下午你们在走廊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能再活三个月我已经很满足,商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不要劳烦您了,我年纪大了,也不想再折腾了。”
商砚心脏一紧,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又是还钱又是拒绝治疗的,商砚从对方的神情中只看到看淡生死的平静。
哪怕她还想多活几天呢?
商砚控制不住地想,只要她有私心,她就有需求,那么自己就能趁虚而入,虽然卑鄙,但他也是真心希望老院长能多活几年。
说到底,他就是想让莫苒苒高兴罢了。
但老院长三两句话就截断了他这条路。
而眼下,老院长的拒绝就是她对他和莫苒苒的关系的态度。
商砚艰涩地开口:“苒苒希望您多活几年,再陪陪她。”
“我总要离开她的。”老院长轻轻摇头,“商先生,您是个好老板,苒苒给您办事,我很放心。”
商砚:“……”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谁帮过她,她总是记在心里,恨不得加倍报答别人。商总要是携恩求报的话,不管提什么要求,想来她都会答应。可我一个早就应该被阎王爷收走的老太婆,却不想再拖累她了。”
“其实我说过她这样不好,她总要先过好自己的人生,不能总是在别人的恩情里打转,何况有些恩,本就不该让她来偿还。”
商砚紧绷的身体卸了力,他哪有听不明白的?
老院长比莫苒苒精明多了,不管他有几分真心想治好她,她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让这笔恩情压在莫苒苒身上。
商砚甚至明白,如果他此时不表个态的话,心存死志的老院长,说不定会为了逃避治疗,自寻短见。
他见过太多她这样的人,不过这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被威胁到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缓声道:“我不会携恩求报,您只管放心。我确实对她有所企图,不过只要您配合治疗,我大可以以后都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老院长浑浊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病房里一时间没了声音。
几分钟后,老院长主动打破沉默:“商先生,我和你说说苒苒的事吧。”
阳光小区。
莫苒苒站在人字梯上,在书架的最高层找到了院长奶奶说的杂物箱。
杂物箱是木制的,连个盖子都没有,里面落了很厚一层灰。
她拿来湿抹布将表面那层灰抹去,正翻找着老院长说的日记本,电话响了。
她用两根手指把手机拿出来,见时老江打来的,她按下接听,开了免提,“老江,我现在暂时过不去,不过你放心,比赛开始前我必定赶到。”
老江说:“不着急,我正好通知你一声,有人知道你要复出参赛,坐庄开了赌注,好几个俱乐部都派了人来想拿你当磨刀石,庄家想借你赚钱,想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就把时间改到凌晨一点。我来问问你这个时间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只要奖金到位,一切好说。”莫苒苒终于翻到了一个老旧的日记本,吹了吹上面的灰,看到了封面上写着老院长的名字。
老江失笑:“你怎么这么缺钱,好吧,那我在俱乐部等你。”
“好。”
挂断电话,莫苒苒翻开日记本,只见里面只是老院长的工作日记,简单记录了她每天都干了些什么,哪个孩子又调皮或被领养走了等等。
她随手翻了翻,便带着日记本往医院赶。
重新回到病房时,商砚和沈闻已经离开了,只有护工在老院长的病床前守着。
莫苒苒把已经擦干净的日记本递给老院长,随口问道:“院长奶奶,商总什么时候走的?”
老院长一脸平静:“十分钟前,说是有重要应酬。”
“哦。”莫苒苒没多想,正好这时老院长让她拿手机。
她把老院长已经充好电的手机递过去,接着就被老人赶出病房。
“你要打给谁啊,为什么我不能听?”她故作不满道:“您现在对我都有秘密了吗?”
老院长笑而不语。
反正她有秘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莫苒苒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心里并不在意。
她出了病房,正好去找点吃的。
经过隔壁空病房时她想到商砚,掏出手机,点开了和商砚的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