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果茶园的晨雾刚散去一半,吕伟强就已经蹲在后山的灌木丛里了。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裤脚还沾着昨天搬运肥料时蹭的泥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盯着山下那片郁郁葱葱的茶田。
三天前,他刚从茶园辞了职。理由是“家里有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那股在血管里奔涌的灼热力量,让他再也无法忍受日复一日的苦力。指尖划过石头,能留下焦黑的印记;靠近铁桶,桶壁会莫名其妙发烫——这是吕伟强从那只暗红色雏鹅身上“偷”来的礼物,也是他向叶云天复仇的资本。
他曾以为自己会立刻冲下山,用岩浆般的怒火烧毁实验室,撕碎那些拥有超能力的“幸运儿”的翅膀。但真正握住力量后,一种更阴冷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毁灭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叶云天一点一点失去他在乎的一切,就像当年吕家失去研究成果那样,在绝望里慢慢煎熬。”
他开始像幽灵一样在茶园周边徘徊。有时装作路过的村民,背着空竹篓在茶田边缘晃悠;有时躲在观测站后方的巨石后,看包蛋蛋和那只白鹅摆弄仪器;有时甚至会绕到培育棚外,透过缝隙看何必强和那只黄鹅对着茶苗“呼吸”——那些曾让他嫉妒到发狂的超能力,如今在他眼里,都成了可以精准打击的弱点。
第一个遭殃的是何必强的培育棚。
吕伟强摸清了培育棚的温控规律——冰晶罗汉果茶苗需要精确到0.1c的恒温环境。某个深夜,他像壁虎一样贴着墙根溜到培育棚外,指尖轻轻按在冰冷的铁皮壁上。体内的灼热力量顺着指尖渗入,没有引发明火,只是让棚内角落的一个辅助温控器核心悄悄升温了0.5c。
这个微小的偏差,在仪器上几乎无法察觉,却足以让最脆弱的母本苗感到不适。
第二天一早,何必强就发现了异常。母本苗顶端的新叶卷曲发黑,茎秆软得像泡过的面条。“怎么会这样?”他急得额头冒汗,调出监控反复查看,只看到设备运行正常的记录。他以为是夜间电压不稳,没敢声张,连夜抱着母本苗回到实验室,让春黄配合自己透支生命力抢救。
吕伟强躲在远处的茶丛里,看着何必强苍白的脸和春黄黯淡的羽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只是开始,他要让这份“无力感”,慢慢蔓延到每个人心里。
接着是包蛋蛋的雷电观测仪。
吕伟强注意到,那台银色的仪器每天清晨都会收集大气中的雷电能量,数据直接传输到叶云天的终端。他不懂那些跳动的波形代表什么,但他知道,这东西对叶云天很重要。
他选择在一个多云的清晨动手。包蛋蛋刚校准完仪器离开,吕伟强就迅速靠近,掌心贴着仪器底部的金属接口。他没有注入太强的热能,只是让内部的一根细导线提前氧化——就像让一根头发慢慢变脆。
当天下午,包蛋蛋再次观测时,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图变成了杂乱的红线,一道失控的微型电弧从探头窜出,擦着他的脸颊击中旁边的铁架,“滋啦”一声爆出一串火花。“什么鬼?”包蛋蛋吓得跳开,检查了半天也没找到故障原因,只当是仪器老化。
吕伟强在观测站后方的树林里,听着那声警报,满意地舔了舔嘴唇。破坏不一定要彻底,让他们疑神疑鬼、疲于奔命,才更有趣。
陈豆芽的灌溉管道爆裂,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午后。
吕伟强知道陈豆芽每天下午都会去检修主管道,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需要趴在地上拧沉重的法兰盘。他提前在一个接口的橡胶密封圈上做了手脚——用指尖的高温让密封圈内部悄悄硬化,失去弹性。
果然,当陈豆芽打开阀门测试压力时,那个接口突然“嘭”地一声炸开,滚烫的水(刚从太阳能热水器过来的循环水)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胳膊。“该死!”陈豆芽捂着烫伤的胳膊,看着满地的水和扭曲的管道,骂骂咧咧地去找工具抢修。他没注意到,接口处的橡胶圈边缘,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焦痕。
吕伟强坐在远处的草坡上,看着陈豆芽狼狈的身影,心里的快意像野草一样疯长。这些人,凭什么能拥有超能力?凭什么能得到叶云天的器重?他就要让他们在最擅长的领域里,频频碰壁,怀疑自己。
罗丽金的仓库,是吕伟强最“用心”的地方。
他知道罗丽金的能力是控制阴影,那些黑暗的角落是她的主场。他偏要在“阴影”里动手脚。某个深夜,他撬开仓库后墙的一个通风口,钻进堆满茶叶的货架之间。影灰的气息让他有些不适(那是阴影能量的味道),但他忍住了,在仓库最阴暗的角落埋下了一个“灼热点”——不是明火,而是持续散发的、足以让空气升温的热能。
第二天,罗丽金盘点时就觉得不对劲。仓库里的温度比平时高,最底层的茶叶包装袋摸起来有点发烫。她想用影子把茶叶搬到上层通风处,却发现那些熟悉的阴影变得滞涩扭曲,像被热水烫过的墨汁。影灰钻进阴影探查,很快发出一声痛鸣,冲出来时,翅膀边缘的绒毛微微焦卷。
“怎么回事?”罗丽金看着混乱的影子,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恐惧。她的能力,好像失灵了。
最后是叶云帝。
吕伟强对这个“叶云天的弟弟”,有种格外的厌恶。同样姓叶,凭什么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拥有净化能力?他要让叶云帝尝尝,自己的能力不仅救不了别人,还会反过来伤害自己。
他在千年古树下徘徊了很久,那里的土壤里残留着浓郁的生命能量。吕伟强咬破指尖,将带着岩浆之力的血滴进土里,同时引动地下热能,催生了一种特殊的真菌——它们在高温下繁殖,能抵抗淡绿色的净化光晕,甚至会顺着能量流反噬宿主。
叶云帝带着愈黑巡查到古树时,立刻发现了异常。树根周围的土壤泛着诡异的褐色,几株靠近的茶苗叶片枯黄,根部缠着黑褐色的菌丝。“这是什么?”他皱眉蹲下,掌心泛起淡绿色光晕覆盖上去。
刺痛感瞬间传来!那些菌丝没有像往常一样瓦解,反而像烧红的针,顺着光晕爬上他的手臂。叶云帝猛地缩回手,只见小臂上已经起了一串红肿的水泡,火辣辣地疼。愈黑扑上来用身体挡住菌丝,黑色的羽毛很快被灼烧得焦黑。
“怎么会这样……”叶云帝看着自己的伤口,又看看那些顽固的菌丝,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短短一周,茶园里的“意外”越来越多:育苗失败、设备故障、管道爆裂、能力失灵、病虫害突发……每个人都疲于应对,眉宇间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叶云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召集所有人在实验室开会,白板上贴满了各种异常数据:培育棚的温度波动曲线、观测仪的故障记录、管道爆裂的压力分析、仓库的温度变化图、叶云帝手臂上的红疹照片……
“这些事太集中了,”叶云天的手指在白板上划过,“时间间隔均匀,目标明确,而且都精准地打在我们的弱点上——何必强的育苗、包蛋蛋的仪器、陈豆芽的机械、罗丽金的阴影、云帝的净化……这不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搞破坏?”陈豆芽的胳膊还缠着绷带,语气愤愤不平。
“很有可能。”叶云天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对方很了解我们的能力和工作习惯,甚至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待过。”
罗丽金握紧了拳头:“是吕伟强?那个最近辞职的临时工?我记得他看我们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有可能,但没有证据。”叶云天沉吟道,“他没有超能力,怎么能做到这些?”
一直蹲在叶云天肩头的艾龙突然动了。它颈后的金纹闪烁起来,黑亮的眼珠转向实验室窗外的某个方向——那是茶园边缘,吕伟强常徘徊的地方。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哝,带着明显的警惕。
叶云天顺着艾龙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随风摆动的茶树叶,没有任何人影。但他能感觉到,艾龙的不安不是没来由的。
暗处,吕伟强正躲在茶树后,听着实验室里隐约传来的讨论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
“叶云天,你不是很聪明吗?”他在心里默念,“慢慢猜吧,等你猜到的时候,你在乎的一切,早就被我烧成灰烬了。”
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体内的岩浆之力像沉睡的火山,等待着彻底爆发的那一天。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的边缘,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的红光。
茶园的平静,正在被这道暗流悄悄侵蚀。一场由嫉妒和仇恨点燃的岩浆之火,已经埋下了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