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零七分,周明的电动车停在老旧居民楼的楼道口,外卖箱里最后一份麻辣烫早已过了最佳食用时间。车头的电子屏还亮着,显示着今日完成订单数:37单,差评2个,投诉1次。红色的投诉提示像烙铁一样烫眼,让他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
“又超时!又投诉!”他猛地踹了一脚车轮,电动车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刚送完的那单顾客嫌汤洒了,隔着电话骂得很难听,最后还补了句“怪不得你这辈子送外卖”。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地扎进了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推开家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妻子林娟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回来了?饭在锅里热着,先喝口水吧。”她手里拿着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杯,那是上周孩子用零花钱给他买的。
周明没接水杯,把外卖箱甩在地上,塑料撞击地面的声音让正在客厅玩积木的儿子小宇瑟缩了一下。“喝什么喝!”他的声音带着怒火,“今天又被投诉了!这破工作没法干了!”
“是不是路上又堵车了?”林娟把水杯放在桌上,语气小心翼翼,“没事,明天……”
“明天明天!你就知道说明天!”周明猛地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积压了一天的怒火像失控的火山爆发,“这破杯子!跟我这破日子一样!”
他扬手将杯子摔在地上。
“啪——”
陶瓷碎片四溅,卡通图案的杯盖滚到小宇脚边。林娟的话卡在喉咙里,默默地蹲下身去捡碎片,手指被锋利的瓷片划了一下,渗出细小的血珠。小宇吓得躲到沙发后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周明看着妻子默默捡碎片的背影,看着孩子恐惧的眼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内疚。他知道不该这样,每次发火后都是这样的后悔,但下一次,怒火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爆发。就像小说里写的叶时宇,面对失控的时间熵增,只会用蛮力去逆转,却不知道如何疏导,结果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烦躁地抓着头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倒计时,催促着他再次爆发。
笃——
一声极轻的敲击声,从意识的深处传来。
周明猛地停下脚步,以为是幻听。家里静悄悄的,只有林娟捡碎片的细微声响和小宇压抑的呼吸声。
笃——
第二声敲击更清晰了,像是用温润的檀木槌,敲在了他紧绷的神经上。紧接着,一道银色的涟漪在他掌心凭空出现,像一滴水银落在皮肤表面,却没有滑落,而是凝聚成一个微型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小说里叶时宇使用的“时间锚”虚影——那是一个闪烁着银色符文的锚状装置,周围环绕着螺旋状的时间纹路。
“这是……”周明怔怔地看着掌心的时间涟漪,怒火仿佛被这奇异的景象暂时冻结。
“怒火的本质……”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木鱼敲击的韵律,“不是压力的爆发,而是对‘时间失控’的恐惧。”
周明看着时间锚的虚影,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每天拼命接单,害怕迟到,害怕差评,本质上是害怕时间不够用,害怕被时间抛弃。当时间失控时,他的怒火就是对这种恐惧的本能反抗,像时宇用蛮力逆转时间一样,试图用怒火来“逆转”失控的局面,结果却让一切更糟。
他想起小说里叶时月感知时间支流的画面,那些无数的可能性分支,每一个选择都会导向不同的未来。他的每一次发火,其实都是在无数时间支流中,选择了那条最坏的、充满伤害的路线。
银色的时间涟漪在他掌心轻轻旋转,映照出他刚才发火的画面——妻子受伤的手指,孩子恐惧的眼神,还有那些破碎的杯片。但这一次,他没有被怒火吞噬,而是看到了画面之外的无数可能性:如果他接过水杯,如果他耐心解释,如果他先拥抱一下孩子……
“原来如此……”周明喃喃自语,掌心的时间涟漪散发出温和的能量,像时宇的时间锚一样,将他混乱的情绪慢慢锚定。他不再感到时间的紧迫和失控,而是感受到时间作为一条河流,是可以被疏导的,而不是只能被蛮力逆转。
这时,林娟已经捡完了碎片,又默默地倒了一杯水,再次递到他面前,眼神里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周明看着妻子手中的水杯,杯壁上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形成一圈圈微小的涟漪,像极了他掌心的时间涟漪。这一次,他没有摔杯子,而是轻轻接过。
“对不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颤抖,“今天……今天的订单其实没那么糟,是我自己太着急了。”
林娟愣住了,手里的水杯微微晃动。小宇也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惊讶地看着爸爸。
周明放下水杯,蹲下身,把小宇抱进怀里:“爸爸刚才不对,吓到你了吧?”小宇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抬起头,对林娟露出一个笨拙的笑容:“明天……明天我早点回来,咱们一起去公园玩,好不好?”
林娟的眼眶突然红了,她点点头,没说话,只是转身擦了擦眼睛。
此时,秩序禅寺因果殿中,释怀法师手中的金色时间珠轻轻震颤,珠体内部的时间纹路泛起柔和的光芒。他望向次元壁垒的另一端,看到那个曾被怒火困住的心灵光点,此刻正像一颗被时间锚定的星辰,在现实的时间流中,找到了正确的航向。
“善哉,”释怀法师低语,指尖划过佛珠上的时间纹路,“能看清时间支流者,自能疏导情绪的湍流。”
而客厅里的周明,抱着儿子,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第一次在喧嚣的生活中感受到了平静。他知道,那声跨越次元的木鱼响,不仅驱散了他的暴躁,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时间不是敌人,失控的恐惧才是。只要像时宇的时间锚一样,锚定当下的每一个选择,像时月感知时间支流一样,看见更多的可能性,就能疏导生活的湍流,让每一个瞬间都成为连接幸福的时间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