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混沌灵识刚扫过前方三十步外的竹影——七道人影,结丹期修为,正呈扇形包抄过来。
\"苏璃,左边第三个。\"我咬着牙低声道,喉间尝到血腥气。
刚才为了确认洞顶白光的来源,我强行调用灵识穿透禁制,现在精神海像被人拿烧红的铁签子搅过。
苏璃的软剑穗扫过我手背,算是回应。
她的呼吸声近在耳侧,带着点习武之人特有的灼热,和二十年前在赘婿堂甩我休书时一样——那时她的袖口也是这样蹭过我手背,然后甩下一句\"顾尘,你不配\"。
\"撤!\"我反手拽住她手腕时,听见韩枫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小子的隐踪符贴得太急,边缘卷起一角,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微光——可能就是这丝符纹泄露了行迹。
他手指还抓着半叠未用完的符篆,指节发白,却没半句废话,转身时储物袋撞在石壁上,发出细碎的\"叮当\"响。
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我眼角瞥见苏璃的软剑已出鞘三寸,银芒在夜色里划出半道月牙。
最前面的黑袍人举着淬毒短刃扑过来,刀身映着她发间的银铃,晃得我眼花。\"小心脚边!\"韩枫突然低吼,他的火符\"轰\"地炸开,赤焰裹着碎石扑向左侧。
我这才发现脚边的青苔下埋着触发式地钉,若再晚半步,整个小队的脚筋都要被挑断。
\"顾兄!\"韩枫的声音带着颤音,不是害怕,是急。
他的掌心还燃着未完全熄灭的符纸,火光里我看见更多黑袍人从竹林深处涌出来,腰间玉牌泛着幽蓝光芒——那是幽冥宗执法队的标记,每块玉牌都连着宗主的传讯阵。
苏璃的软剑突然挽了个剑花,银铃碎响中,两个黑袍人的手腕齐根而断。
她甩剑时,血珠溅在我脸上,温热的,带着股腐肉般的腥气——这些人修炼的是阴毒功法,体内有尸气。\"往回走!\"我拽着她往来时的路径跑,靴底碾碎几片竹叶,脆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变故发生在转过第三个山坳时。
一道黑影从树顶扑下,带起的风卷得我眼皮发疼。
那是个穿金丝道袍的刀疤脸,刚才在洞门口冷笑的就是他。
他手里握着块黑色宝石,表面浮着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交出阵眼图,饶你们全尸。\"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刺啦刺啦的杂音。
我的混沌灵识不受控制地翻涌。
宝石内部的结构在识海清晰呈现——无数细小的血丝缠绕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骨片,那是用元婴修士的魂骨炼制的控尸核心。
如果让他激活,这方圆十里的尸傀都会被唤醒,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苏璃!
缠住他!\"我咬碎舌尖,用痛意压制灵识反噬的眩晕。
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扫过刀疤脸的经脉走向——他左肋下三寸有处旧伤,是当年被玄铁剑刺的,现在还裹着带血的纱布。
我握紧腰间的青锋剑,剑身突然发烫,那是苏璃的剑气在共鸣。
刀疤脸的短刀劈下来时,我侧过半步。
他的刀锋擦着我左肩划过,布料裂开的声响比疼痛更清晰。
我反手刺出,剑尖精准捅进他左肋的旧伤。\"啊——\"他惨叫着踉跄后退,黑色宝石\"当啷\"掉在地上。
韩枫的火符紧跟着贴了上去,赤焰裹住宝石,却被一层黑雾弹开。
我扑过去抓起宝石,掌心传来灼痛,像是握着块烧红的炭。
\"追!
别让他们跑了!\"刀疤脸捂着伤口嘶吼。
更多黑袍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我数了数,至少有二十个结丹期修士,还有两个气息隐晦的——应该是化神期的长老。
苏璃的软剑已经染成暗红色,她的呼吸越来越重,我知道她的内腑受了暗伤,刚才硬接那两记化神修士的掌风,怕是撑不了多久。
\"跟我来!\"我拽着两人冲进一片灌木丛。
混沌灵识在精神海疯狂翻涌,我看见半里外的山壁下有暗流涌动——地下暗河。
这是唯一的生路。
韩枫的隐踪符已经用完了,我们只能靠脚力和运气。
暗河入口藏在块倾斜的巨石下,石缝里渗出的水沾在鞋上,滑得人站不稳。
苏璃先跳了下去,水声\"哗啦\"响过,她的声音飘上来:\"下来!
水深够!\"韩枫咬着牙跳进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
我最后一个跃入,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头顶,冻得我太阳穴发涨。
暗流的力道比我想象中猛。
我抓着苏璃的手腕,被水流推着往下游冲。
眼前一片浑浊的暗黄,耳朵里全是水声。
韩枫在前面扑腾,他的储物袋绳子断了,符篆像蝴蝶般飘走。
黑色宝石还攥在我手里,隔着河水都能感觉到它在发烫,像是要把我的掌心烧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看见上方有模糊的光斑。
那是出口。
苏璃拽了拽我的手,我用力蹬腿,喉咙里的气快憋不住了。
韩枫的脑袋先探出水面,他咳得撕心裂肺,血水混着河水从嘴角淌下来。
我推着苏璃往上浮,她的软剑还握在手里,剑穗上的银铃在水下轻轻晃动,像极了当年她甩休书时,发间那串被风掀起的银铃。
暗河的出口在一片芦苇荡里。
我扶着苏璃爬上土坡,她的后背全是血,刚才在水里没发现——是刀疤脸的短刀划的。
韩枫蜷在旁边发抖,嘴唇乌青,却还在翻找储物袋,大概是想找疗伤丹。
黑色宝石还在我掌心,现在不烫了,反而透着股阴寒,上面的血丝更红了,像要滴下来。
风从芦苇荡深处吹过来,带着股腐臭的腥气。
我听见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是野兽在磨牙。
苏璃擦了擦嘴角的血,软剑在地上划出半道弧:\"顾尘,接下来怎么办?\"
我望着暗河的方向。
水流还在不断涌出来,水面上漂着半张烧焦的符纸,那是韩枫没来得及用的。
月光透过芦苇叶洒在我们身上,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三条蜷缩的蛇。
\"先处理伤口。\"我摸出怀里的疗伤丹,塞进苏璃手里。
她的手指冰凉,比河水还冷。
韩枫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顾兄,刚才在水里...我好像看见有东西跟着我们。\"
芦苇荡深处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