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吱呀\"合上的瞬间,我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苏璃的指尖掐进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她盯着庙梁那面黑旗,喉结动了动,声音像刮过瓦砾的风:\"和分舵祭坛上的...一样。\"
我舔了舔发苦的唇。
混沌灵识早就在刚才的狂奔中耗尽,此刻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有根烧红的针在扎。
但不用灵识我也知道,这绝不是巧合——幽冥宗的黑旗能引魂聚煞,出现在废弃土地庙,只能说明这里曾是他们的一处隐秘祭坛。
韩枫扶着墙站起来,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抽了张止血符按上去,符纸瞬间被染成暗红:\"顾兄,这旗子...会不会引他们找来?\"他声音发颤,目光扫过旗面那两个没剥干净的红漆点,像两滴凝固的血。
苏璃突然松开我,软剑\"唰\"地出鞘。
剑尖挑起一块碎砖,精准砸向旗面。
砖块撞在旗上的刹那,我听见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和分舵祭坛上的一模一样。
黑旗晃了晃,那些褪色的暗纹突然泛起幽光,像无数条蠕动的蚯蚓。
\"退到神像后面!\"我拽着韩枫闪到积满蛛网的土地公像后。
苏璃的剑网在身前织成银盾,可那黑旗却没像分舵那面般攻击,只是幽幽晃动,红漆点里渗出细若蚊吟的声音:\"...归...归位...\"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声音太熟悉——在分舵祭坛,当阴魂石吸收够血珠时,那些被操控的妖兽也发出过类似的呢喃。
我摸向储物袋里的阴魂石,隔着布都能感觉到它在发烫。
\"是共鸣。\"我咬着牙说出猜测,\"我们带了阴魂石,这旗子在召唤它。\"
苏璃的剑尖微微发颤。
她转头看我,眼尾的红痣被冷汗洇开,像滴要落未落的血:\"扔了?\"
\"不能扔。\"我按住储物袋,\"这是证据。
要让其他门派相信幽冥宗的阴谋,必须用它。\"
韩枫突然咳嗽起来,手撑着神像底座,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有求必应\"的牌匾上。
他喘着气扯出个笑:\"顾兄说得对...我师叔在苍云宗当外门长老,那老东西最恨邪修...要是见了这石头...\"话没说完又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青石板上。
我盯着他苍白的脸,喉咙发紧。
从分舵逃出来这一路,他替我们挡了三波追魂钉,大腿上那道伤口深可见骨。
苏璃的胳膊也在渗血,她刚才用剑网护着我们时,伤口崩裂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
\"先处理伤口。\"我摸出最后半瓶金创药,\"韩兄弟,你腿上的伤得用生肌散,我这还有半颗。\"
苏璃突然蹲下来,扯下自己的衣袖。
她的胳膊上有道三寸长的伤口,肉翻卷着,还粘着碎布片。
她蘸了点水,直接往伤口上倒金创药,眉头都没皱一下,血却顺着胳膊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滩:\"顾尘,你呢?\"她抬头看我,\"用了三次灵识,现在精神力透支成什么样?\"
我喉咙发苦。
每次用混沌灵识都像拿钝刀刮脑仁,此刻眼前总泛着重影,连她的脸都模模糊糊。
但我还是扯出个笑:\"撑得住。\"
她没说话,只是把半瓶金疮药塞进我手里。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见她睫毛上的汗,照见韩枫咬着牙往腿上贴生肌散时扭曲的脸。
庙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黑旗猎猎作响,那两个红漆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像两只盯着我们的眼睛。
后半夜我几乎没合眼。
苏璃靠在神像旁,软剑横在膝头,呼吸轻得像羽毛。
韩枫蜷在角落,眉头皱成一团,大概是伤口疼得厉害。
我盯着黑旗,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脑子里反复过着分舵里看到的一切——堆积如山的阴魂石,祭坛下百具枯骨,黑袍人腰间的执法玉牌...
幽冥宗的势力比我想象中深得多。
之前以为他们只是个藏在深山里的邪修小宗,现在看来,连分舵都有执法队,主基地怕不是能调动整个区域的邪修。
单凭我和苏璃、韩枫,根本掀不起什么浪。
天刚蒙蒙亮时,我推醒苏璃。
她立刻握住剑柄,眼睛里全是警惕,直到看清是我,才松了口气:\"怎么了?\"
\"去苍云宗。\"我把阴魂石塞进她手里,\"韩兄弟说他师叔在那,我们需要盟友。\"
她低头看了眼石头,又抬头看我:\"你确定他们会信?\"
\"不信也得信。\"我摸了摸储物袋里的黑旗残片——昨晚趁黑旗没动静时,我偷偷撕了一角,\"这旗子的材质是千年阴木,只有幽冥宗用这种东西。
加上阴魂石的血祭手法,苍云宗那些老东西再糊涂,也该看出问题。\"
韩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扶着墙站起来,腿上的伤裹着层层布条,走路时一瘸一拐:\"我师叔最恨邪修,当年他道侣就是被血祭的...顾兄,我带你们走后山小路,避开幽冥宗的眼线。\"
我们三个在晨雾里出发。
山路湿滑,苏璃扶着韩枫,我走在最前面,眼睛不停地扫着四周。
混沌灵识虽然没恢复,但直觉告诉我,危险还没过去——分舵的执法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他们说不定正顺着血迹追过来。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中午时分,我们到了苍云宗山脚下。
韩枫的师叔姓陈,是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演武场教弟子练剑。
他看见韩枫时眼睛一亮,可等看见我们身上的血迹,脸色立刻沉下来:\"小枫,这是怎么了?\"
我上前一步,把阴魂石和黑旗残片放在石桌上。
陈师叔的手指刚碰到石头,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血祭...这是血祭用的阴魂石!\"他抬头看我,眼里的浑浊突然消散,\"你们...去过幽冥宗分舵?\"
\"不止分舵。\"我把昨晚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包括黑旗、执法队、还有土地庙里那面会召唤阴魂石的旗子。
陈师叔听得脸色发白,手指捏着黑旗残片,指节都泛了白:\"幽冥宗...他们十年前被正道盟围剿过一次,没想到还剩这么大的势力。\"他突然站起来,\"我这就去请大长老!
你们跟我来!\"
接下来的半日像在做梦。
陈师叔带着我们见了苍云宗大长老,大长老又传信给青竹门、玄剑派的主事人。
当阴魂石在各门派长老面前显露出吸魂的特性时,整个议事厅都炸了锅。
玄剑派的柳长老拍着桌子骂:\"好个幽冥宗!
表面上解散,暗地里搞这种阴毒勾当!\"青竹门的李掌门摸着黑旗残片,眼神冷得像刀:\"必须联合起来,否则等他们凑齐百颗阴魂石,能操控整个山脉的妖兽!\"
最终,七大门派达成共识:三日之后,联合攻打幽冥宗主基地。
我站在议事厅中央,看着各位长老按上血印的盟书,突然想起昨夜土地庙里那面黑旗——那些红漆点,或许就是幽冥宗标记的血祭地点。
作战计划是我和苏璃、韩枫一起制定的。
我用混沌灵识分析了从分舵得来的情报,发现幽冥宗主基地的防御全靠外围的聚灵阵,只要破了阵眼,主力就能长驱直入。
苏璃提议由她带玄剑派的精英小队潜入,破坏阵眼;韩枫则负责用符篆干扰对方的传讯,防止他们搬救兵。
\"这次行动很危险。\"我站在演武场的月光下,看着苏璃擦拭软剑,韩枫整理符篆,\"幽冥宗执法队里有结丹期修士,主基地说不定还有合体期的老怪。\"
苏璃抬头笑,剑穗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怕什么?
当年我一人挑了落星崖的魔修,现在有你和小枫,还能翻了天?\"
韩枫把符篆塞进储物袋,手指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顾兄,我师叔说等打完这仗,要收我当亲传弟子...我得活着回去。\"
我拍拍他肩膀,又看向苏璃。
她的胳膊上还缠着带血的布条,可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
风掀起她的衣角,我闻到淡淡的血锈味,混着青草香,像极了当年她在赘婿堂前甩我休书时的味道——那时候我以为天塌了,现在才明白,那是新的开始。
行动是在子时。
我们二十人组成的小队,顺着韩枫画的地图摸进幽冥宗后山。
树影里全是巡逻的黑袍人,他们腰间的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璃的软剑挑翻两个守卫,动作轻得像摘花;韩枫的隐踪符贴在每个人后颈,连呼吸声都被盖住。
我们离阵眼越来越近。
穿过一片竹林时,我听见前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是巡逻队换岗的动静。
我打了个手势,所有人贴紧石壁。
苏璃的剑尖点在我后心,像在说\"我在\";韩枫的符篆在掌心发烫,像在说\"别怕\"。
阵眼就在前面的石洞里。
我能感觉到混沌灵识在蠢蠢欲动,虽然精神力还没恢复,但能隐约看见洞门口的禁制——是三重连环阵,最弱的点在东南角的青石柱。
就在我要抬脚时,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从洞顶亮起。
那光来得太突然,像有人把太阳砸在了地上。
我眼前一片雪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等视力恢复,就看见石洞方向冲出来十几个黑袍人,为首的那个穿着金丝绣边的道袍,脸上有道刀疤,正指着我们冷笑:\"来得正好。\"
我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暴露了...是隐踪符被破了?
还是阵眼里有反侦察的法宝?
没时间细想,我反手拽住苏璃的手腕,对着小队低声说:\"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