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尘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指节泛白地攥着手机,冷汗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将衬衫领口洇出深色水痕。
原本笔挺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后背处暗红的血迹正以诡异的速度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她还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电话那头的诺维齐瞬间警觉。
陆逸尘勉力撑起身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让她……快点……”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后背炸开,他闷哼一声,整个人重重磕在地上。
手机脱手而出,在瓷砖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眼前天旋地转,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团虚无。
陆逸尘整个人瘫倒在地,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医生蜂拥而至,给他检查了一番,索性并没有伤到要害。
简单地止血包扎上完药后,他没过多久就便醒了过来。
陆逸尘强撑着站起身,猛地扯掉手上的输液管,伤口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踉跄着往手术室跑去。
苏漾的状态很不好,巨大的惊吓使她直接昏了过去。
昏迷情况下生产会有很大风险,再加上苏漾肚子里的是双生子,医生有些拿不定主意。
好在N国的医生到了及时赶到,手术得以开始。
手术室门前,陆逸尘死死盯着亮着红灯的门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新换的纱布,但他浑然不觉。
纵使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他也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眉头紧皱,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唇被咬得失去血色,脖颈处青筋暴起,整个人像一座雕塑般伫立在那里。
突然,手术室的门猛地打开,一名年轻护士神色慌张地冲了出来。
陆逸尘立刻上前,将人拦住,声音沙哑而颤抖:“产妇现在怎么样?状态还好吗?什么时候……”
“产妇大出血!”
护士的脸色煞白,眼睛里满是惊恐,一把推开陆逸尘,“您先让一让,现在需要紧急调血。”
她转身朝着走廊另一头狂奔而去,留下陆逸尘呆立原地,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机械地转过僵硬的脖颈,对上显示屏上面的“手术中”三个红字。
红灯映照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额头的冷汗凝成细小的水珠渗进眼尾,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强烈刺激下,陆逸尘眼前一阵模糊。
他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蜷缩成一团。
病号服后背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殷红的血迹如同绽放的曼珠沙华,沿着褶皱向四周蔓延。
他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起伏,压抑的呜咽声混着粗重的喘息,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一个许多年都不曾落泪的商业奇才此刻就像是失去糖果的小孩,无助地跌坐在手术室门前。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早已干涸,只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泛白的水痕。
他空洞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嘴唇被咬得青紫,喃喃自语着:“不生了……把漾漾还给我……”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不要出事,哪怕是用他的命去换苏漾活下来,也未尝不可。
当绿灯骤然亮起的瞬间,陆逸尘猛地撑着墙站起来,却因长时间蹲坐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嗡鸣作响。
他踉跄着向前冲,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陆逸尘喉咙发紧,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死死盯着护士的脸,眼中闪烁着希望与恐惧交织的光芒。
“我老婆怎么样?她还好吗?”
沙哑的嗓音里裹着铁锈味,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撕扯喉咙,但他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了。
护士望着眼前这个摇摇欲坠的男人,眼中露出担忧:“先生,您要不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您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
“不,你告诉我,我老婆现在怎么样了?”
陆逸尘额前的碎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苍白的脸色几乎与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通红的眼眶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
被血浸透的病号服紧贴在后背,蜿蜒的血痕正顺着衣褶向下蔓延,却抵不过他眼底近乎偏执的焦灼。
护士看着陆逸尘这副着急的样子,温柔地安抚着他的情绪:“先生放心,产妇目前状态已经稳定了,只是孩子有些不足月,需要被送去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陆逸尘紧绷的肩膀骤然松懈,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气力,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半蹲,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他甚至有一瞬间连孩子都不想要了,他只要苏漾活下来。
两个小护士对视一眼,没再多管,慢慢走远,但议论声依旧很清晰。
一个小护士看着陆逸尘痴情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不禁调侃道:“真幸福啊,有个这么爱她的老公。”
另一个护士跟着附和:“听说这个主刀医生还是全球顶尖的妇科圣手呢!”
二人叽叽喳喳地拐入走廊尽头。
不多时,苏漾便被推了出来。
陆逸尘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推车旁,看着苏漾苍白的面孔,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苏漾紧闭着眼睛,兴许是药物作用,她睡的极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起,汗珠早已将额头处的碎发浸湿,有些凌乱。
她的唇瓣干涸皲裂,随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轻轻翕动,像濒死的蝶收拢着残翼。
陆逸尘一路跟着,直到苏漾被安置进VIp病房,护士絮絮叨叨的叮嘱都成了耳畔的蜂鸣。
陆逸尘机械地点头,目光始终锁在那抹单薄的身影上。
后背的血渍早已凝固,将衬衫死死黏在伤口处。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苏漾冰凉的手,指腹擦过她手背上凸起的针管。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她残留的淡淡茉莉香,刺得他眼眶发烫。
不知过了了多久,苏漾睫毛突然轻颤。
陆逸尘猛地站起身,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他就这么直直地站着,死死盯着病床上的苏漾,忐忑又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