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谦坐回了真皮座椅里，指尖敲着桌面，眉头拧成了疙瘩。
虽说按规矩，他作为省委书记，对赵强军留下的位置有推荐权，但他可不会傻到真去提名字。
这种时候“藏拙”才是最稳妥的，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可真正让他想不通的是赵强军的选择：自己顶多明年年底就会调离秦安，赵强军要是留下来，顺理成章就能接他的班。
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部委？是他自己主动申请的，还是上面另有安排？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子里打转，张泽谦越想越乱，最后无奈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想再多也没用，权力场上的事，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能看透的。
随即张泽谦拿起桌上的文件，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手头的工作上，只是目光落在“民生项目”那几个字上时，却总有些飘忽。
………
下午四点，夕阳把长安市的街道染成暖金色，张泽谦坐进黑色轿车后座，指尖还残留着文件纸张的粗糙触感。
车子平稳驶入省委常委别墅区，熟悉的绿树掩映间，自家别墅的米色外墙渐渐清晰。
推开门，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妻子李佳阳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膝头搭着一条浅灰色羊绒毯。
她听见动静抬头，脸上没什么浓妆，只眼角带着点温和的笑意：“回来了？”
张泽谦弯腰换鞋，目光扫过茶几上收拾好的浅棕色行李箱，随口问道：“几点的票？”
“五点二十。”李佳阳起身，顺手把搭在臂弯的米色手提包拎在手里，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屋里的安静。
“行李早上就收拾完了，就等你回来。”
“那就出发吧，正好车就在门外。”张泽谦点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大衣领口——最近降温，她总爱穿得单薄。
“行。”李佳阳应了一声，弯腰拉起行李箱拉杆，轮子在地板上滚过，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两人并肩走出门，门口的张强正靠在车头抽烟，烟蒂夹在指间，看见他们出来，连忙把烟在鞋底摁灭，小跑着上前。
张强接过李佳阳手里的行李箱，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品。
“麻烦你了，强哥。”李佳阳笑着道谢，语气里带着常年的温和客气。
“应该的，您客气了。”张强连忙摆手，把行李箱稳稳放进后备箱，又快步绕到驾驶座旁拉开车门。
等两人坐好才钻进驾驶室，启动车子时特意放慢了油门，怕颠簸到后座。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抵达长安高铁站。
张泽谦跟张强交代了几句“回去路上慢点开”
“下周不用太早来接”
便看着他的车汇入车流，才转身牵起李佳阳的手，朝着高铁站入口走去。
站内人来人往，播报车次的声音此起彼伏，张泽谦下意识把妻子往身边带了带，避开穿梭的人群。
晚上八点，高铁准时抵达金城西站。
车厢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带着凉意的风扑面而来，张泽谦先下车，转身伸手扶了李佳阳一把。
两人刚走出出站口，就看见不远处的橙色灯光下，李阳正使劲挥手，深蓝色夹克衫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哥，姐！”李阳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眼角都皱成了细纹。
后天就是他儿子的婚礼，他这“喜公公”的身份，连说话都透着股喜庆劲儿。
张泽谦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打趣：“呵呵，还劳你这个喜公公亲自来接？”
“不是说婚礼前忙得脚不沾地吗？”
“嘿嘿，再忙也得来接你们啊。”李阳挠挠头，笑得有点憨厚，目光转向李佳阳时又多了几分熟稔。
“姐，我爸妈在家炖了您爱喝的银耳羹，就等你们回去呢。”
李佳阳一听，眼睛亮了亮，连忙问道：“爸妈身体还好吧？上次视频说爸膝盖有点疼，最近怎么样了？”
“都好都好，”李阳摆着手，语气里满是放心。
“爸那膝盖贴了几副中药膏，现在走路都利索了。”
“就是妈，从早上就开始念叨你，说好久没跟你好好唠唠了。”
说话间，三人朝着停车场走去，李阳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事，夜色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裹着归程的暖意，一点点漫开来。
………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缓缓驶入金城的中等小区停车场。
李阳停稳车，率先下车打开后备箱，小心翼翼地拎起两人的行李。
三人并肩朝着不远处的电梯走去，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轻轻回响。
李阳还在絮叨着“楼上王阿姨昨天还问你们什么时候来，说要给阳阳带她腌的萝卜干”，冲淡了旅途的疲惫。
很快到了家门口，李阳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拧开。
门刚推开，红色的喜字便撞进眼帘——门框上的喜字是烫金的，客厅电视墙中央贴着特大号的双喜。
连阳台玻璃上都贴着小巧的喜字剪纸，风一吹，剪纸轻轻晃动，像在点头迎客。
茶几上的果盘里，混着裹着金箔纸的喜糖和剥好的核桃，旁边还放着一碟晒干的红枣，都是李母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回来啦？”岳父李祥的声音从里屋传来，紧接着，穿着藏青色棉袄的身影便走了出来。
李祥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又白了些，却精神矍铄，手里还拿着老花镜，看见他们，连忙把眼镜往口袋里塞。
目光扫过女儿，最后却一个劲往张泽谦身上瞟，语气里满是热络：“累坏了吧？坐高铁过来得三个多小时吧？”
“泽谦最近是不是又忙？看你脸色，好像没上次来精神。”
“爸。”张泽谦和李佳阳异口同声地喊人，声音里带着归乡的松弛。
张泽谦笑着点头：“还好，最近事情是多了点，但都顺顺利利的，您放心。”
“还好，路上挺平稳的。”李佳阳笑着应道。
随后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见母亲的身影。
问道：“妈呢？不是说在家等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