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对于范痨而言,黑印城血宗地下的血池,是他最安心的地方,可现在,原本氤氲在洞窟各个角落的鲜血,都被冻结,原本他仗之横行的斗气,也近乎于枯竭,甚至连血灵体都无法再度激发。
对面那个人,就像是最恐怖的噩梦里钻出来的魔鬼一样,一次次逼迫他施展化血大法,这玩意可是耗费精血直接折寿的!
此时的范痨,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五官,整个人都已经脱相,一层干瘪的肉皮绷在骨头上,眼窝深陷,空洞无神,嘴唇皲裂,原本几乎撕扯到脸颊的嘴角,伤口就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泛着不详的苍白。
冯子昂将奄奄一息的范痨提起来,朝上一抛,身后巨大的寒冰龙兽张口就将之衔在利齿当中,只余下一个脑袋伸在外面。
“再来一次?”冯子昂苍蝇搓手,看着范痨满是期待,这老登是真好用啊....
他一开始是打算用以范痨的血属性斗气当板子,来看看自己的‘炼血’是否还能触类旁通一下,但是万万没想到,范痨这厮,竟然能以血肉之躯,靠着一手血斗气,玩出类似于元素化的操作,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当初在《海贼王》里,哪里有自然系能力者这么近距离的一次次施展元素化给他看的机会,尤其是在《海贼王》融入大夏后,那些原本动辄化身天灾般的自然系果实能力者,统统被大砍一刀退了环境,实在是他们的‘元素化’,相比起大夏世界在无数条超凡体系里杂糅拼杀出来的各个超凡路径来说,过于脆弱。
或许对于低级的超凡者们来说,还有碾压性的优势,但是一旦能够运用超凡能量强化自身,无论是武道真气,还是道门箓气,亦或是佛门佛光,都能轻而易举的捕获恶魔果实能力者元素化之后的‘真身’。
甚至一些从开始就走‘灵魂之力’的超凡路径的家伙,对于恶魔果实能力者才是真正的天克,你元素化之前有肉身做筏,无法直击灵魂,但元素化之后,失去肉身保护的灵魂可谓是一览无余。
龙虎山天师府一脉的道爷们联合茅山祖庭,甚至直接把镇魂符改了改,新开发出来的符箓,打的自然系果实能力者们抱头鼠窜。
再加上恶魔果实的特殊性,被大夏的诸多超凡途径视为‘寄生性异能’,再加上目前还没有超凡者能够做到将恶魔果实开发到最巅峰的情况,彻底唤醒果实中的‘恶魔’,可白玉京和‘天演’对其作出的论断并不高,并将其列为【风险性超凡物品名录】。
目前,在‘天演’的判断中,已知的在恶魔果实开发程度最高的人,是原索尔贝王国国王,革命军干部:巴索罗缪·大熊,但遗憾的是,他死了,而现在活着的人里,自然系能力者可谓是凤毛麟角,都被白玉京拉去当研究员了,怎么可能天天元素化给冯子昂当老师?
是以冯子昂的元素化进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份【寒冰果实】是后土军团从世界意志口中虎口拔牙夺来的缘故,始终推进的极慢。
但他的元素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怕灵魂路径的超凡者直接透过寒冰攻击到自己的灵魂。
相反,在将部分肢体转化为寒冰后,对灵魂的抗性,反而更高了。
如果是一般的精修完全是仗着身体健硕硬抗灵魂冲击的话,那冯子昂其实还有一重手段,就是直接将自己通体变成一块寒冰,就能获得极高的灵魂抗性。
非但如此,冉闵所赠的黑冰,不知道是不是其本质就如此的缘故,对灵魂侧的手段,抗性大,伤害高,这一点,在恶鬼世界其实就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完全就是一副对灵魂特攻的架势。
可相比起自身的生命位阶的迁跃来说,冯子昂在‘元素化’上,投入的心血和精力,可谓是相当之少,几乎就完全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自从被宇文成都指点过之后,他就很久没有在寒冰一道上琢磨过了。
可现在,一个范痨,既能帮他在‘炼血’上迈步一步,又能以‘化血大法’来推动他的元素化进程,这何止是惊喜,简直就是踏马的惊喜!都不用翻译的那种!
“范宗主,我是个痛快人,我对你的《血煞诀》很有兴趣,就是不知道,范宗主对自己的性命,兴趣大不大?”
范痨惨笑一声:“一部地阶低级功法,虽然珍贵,但也不足你这等人物做到这种地步,区区一部《血煞诀》,你既然带着我儿前来,想必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又何必再从我这里要一份过去?”
冯子昂看傻逼一样看着头顶上被龙兽叼在嘴里的范痨:“瞧你这话说的,位置高了就净说风凉话是吧?将心比心,你从一个俘虏嘴里问出来的功法,你敢练么?”
“好一个将心比心!”范痨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冯子昂:“好一个将心比心啊!看来,那天在城里第一次遇见你,你就打上我的主意了!”
“这事儿....”冯子昂轻笑一声,脚下寒冰层层拔升,将他托到和范痨平齐的位置:“重要么?”
“明白了。”范痨努力压着自己阵阵发黑的视野,吐出一口气:“我说了,交给你了,能换一条命吗?”
“你们黑角域的人,很喜欢做这种交易啊。”冯子昂挑着眉毛,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逮住沉庐和那个名为枯信的蛇人时,对方貌似也说过类似的话。
“刀口舔血的人,总要给自己留下一道买命钱。”
“有道理,那你说吧!”冯子昂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对他扬了扬下巴。
“说了能换一条命吗?”
“这就看你的诚意了。”喷了一口烟,冯子昂从兜里掏出一份长长的卷轴,对着范痨晃了晃:“你儿子的那份,在我手里,要是有对不上的地方,就别怪我了。”
“我还有个问题。”范痨舔了下嘴角,看着冯子昂:“我和韩枫的关系,黑角域内人尽皆知,你....”
“范门主。”冯子昂打断了他的话:“之前,你儿子很配合的,可你,貌似问题很多啊。”
“你回答我,不然,相信我,能在黑角域里混出头来,我遭得罪,比你想得多,再惨的刑,我也不是没受过。”范痨看着冯子昂,阴森的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冯子昂手里的卷轴:“我儿子那份,你自己也说了,你不敢练的。”
“你知道吗?”冯子昂将烟头按在范痨脸上,斗气枯竭的情况下,范痨只能靠脸上的枯皮硬生生吃着这滚烫的火星,但他果然像是他说的那样,哪怕脸上皮肉被烫的呲呲作响,都依旧面不改色。
他就那么看着冯子昂,冯子昂也就那么看着他,两人盯着对方的眼睛,都是一言不发,半晌,烟头都燃出了一条长长的烟灰后,冯子昂再度叼回嘴里,嘬了一口,瞥了一眼范痨脸上烫出一个痕迹的伤口,摇了摇头:“我忘了,你是斗皇,这点火,伤不到你。”
“呵,有点疼。”
“韩枫让我宰了,金银二老也让我宰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辙,但你儿子知道。”冯子昂坐了回去,范痨说的没错,超凡者的心性之坚韧,绝非常人能比。
世间确实没有能熬过去的酷刑,但超凡者,不在此列,不算那些一步登天的幸运儿,几乎所有一步一个脚印结结实实踩上来超凡者,在心性方面,都堪称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
真要打定主意不说,那除非有对应层次的法家酷吏一脉的超凡者出手,不然,他这种侦查方向的超凡者,很难从同阶强者口中问出话来。
哪怕是血管里灌开水这种事,也有大把的超凡者能硬捱过来。
“我儿子都死了,他知道又能如何?”范痨干咳几声,甩了甩头:“来吧,回答我,我说了,能换一条命吗?”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冯子昂面色阴沉下来,手一挥,被范痨判定为‘死了’的范凌凌空飞来,一道生机灌入,只剩个头发丝还在阳间的范凌身上,顿时有了活气,那一口吸的看不到尽头的气,陡然从口鼻里涌出:“嗬....”他低低的呻吟,范痨陡然瞪大了眼睛。
“你看,我有手段救活你儿子,你是斗皇,但你显然对炼药师的手段不了解,这种伤,不是不能治,就看....”冯子昂伸出头,凑近:“你愿不愿意用你的功法,来换你儿子的性命了!”
“你也是炼药师?”
“我是你爹!”冯子昂黑着脸,明明自己掌握了对方二人的性命,但偏偏,在范痨一次次的提问下,反而显得自己是弱势的一方了?
五指收紧间,龙兽的巨口也合拢,瞬间将范痨的骨骼碾碎。
“哦啊....”猝不及防的疼痛,范痨痛哼出声,但刚刚出了两个音节,他就死死的咬着牙,明明疼的浑身都在颤抖,但硬是一声不吭,反而死死的盯着冯子昂:“我儿这般摸样,就是活过来,也和死人无异,你以为这等手段钓得住我?”。
“好!”冯子昂冷笑一声:“硬汉是吧!我特么最喜欢的就是硬汉!来!让我看看!你有多硬!”
“等等!”范痨眼见冯子昂要动真格的了,眼角一抽,当即大喊。
“晚了!”冯子昂的大手盖下,直接掩住了他的视野:“我这一招,不熟练,非常不熟练,范门主,您多担待!”
“我说!我说啊!血煞诀以气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暴的精神力,随着冯子昂心中的邪火,直接灌进范痨识海,宛若刺骨寒风般的精神力,重重的撞在范痨的灵魂上,顿时,一股仿佛赤身裸体跌落极地的森然酷寒,顿时包裹了范痨的灵魂。
紧跟着,随着冯子昂狠狠皱眉,两道如剑的眉锋重重斩击在一起,他自己脸上的肌肉也不禁跳动起来,庞大的精神力,化作无数霜刀雪剑,以近乎于自毁般的狠辣,重重劈砍在范痨的灵魂上。
范凌双眼陡然圆瞪,从灵魂层面带来的莫大痛苦,让他这个从底层一路踩着尸体爬上来人,在强忍了几秒钟后,猛地他察觉到自己的记忆中,竟然残缺了一块,他竟然忘记了一部分记忆。
就仿佛记忆里陡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一样,明明结合前后的事情,让他知道某一天应该发生了什么,但却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记忆某个节点戛然而止,又在某一段残缺之后再度延续。
这种荒诞的错乱感,顿时让范痨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而更让范痨惊恐的是,随着灵魂上的剧痛,他记忆中残缺的部分越来越多,虽然都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但这种恐怖的感觉,直接充盈着他的内心。
“等等!我说!我都说!功法给你!给你啊啊啊啊啊!血引千机噬人魂,焚心啊啊啊啊啊....焚心过身啊啊啊啊...身逆啊啊啊啊啊....”范痨若不是体内精血都干涸了,在冯子昂暴风雪一般吹拂灵魂的冰冷精神力下,都要痛的吐出血来。
“给你!功法给你啊啊啊啊!”
“老子今天不整死你!难消心头这口恶气!”冯子昂自己也疼,其实他的手段极为粗糙,完全就是凭着自己远胜于范痨的精神力,强行去磨灭对方的灵魂。
灵魂这玩意,又不像是别的,对于他这种非专业人士的来说,运用起来,灵活程度远远不如灵魂侧的超凡者,但即便是如此,也让范痨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痛苦,他能够忍受,但记忆的残缺带来的莫大恐惧,才是范痨松口的原因,他怕,他真的怕了,他知道冯子昂留下他,就是为了逼问《血煞诀》,可现在这种逼问方式,以他记忆残缺的节点来看,恐怕要不了多久,他连《血煞诀》本身都会忘记!
在他看来,就是冯子昂宁可不要这本功法,也要将他的记忆彻底清洗掉,这特么算是哪门子的逼供手段啊!
自己要是真把《血煞诀》都给忘了,那特么你再怎么逼供,也问不出来啊!
你他娘的是疯子吗???
“等等!停下!我都说!!!!!!”范痨双目圆瞪,强忍着剧痛,半点不敢耽搁,嘴巴如机关枪一样,连成一片的语句里,冯子昂缓缓停下了狂涌的精神力,揉了揉眉心,努力不让自己脸上显露出痛苦。
“好,我们慢慢对照。”他松开了范痨脸上的大手,点了点头,看来这精神力凌迟的手段,还真是有效啊,连范痨这种硬汉都顶不住这种疼,看样子,自己还得再开发一下。
他点了点范痨:“还有你的那个化血大法,我也要,教不会我,我就继续上手段。”
“我教,我教,只是化血大法,非血灵体难以大成....”范痨一脸苦涩,你那个手段,能不上就别上了吧,万一把《血煞诀》忘了,那老子我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啊....
“这就不劳范门主操心了。”看着范痨认怂,冯子昂咧嘴,全然不知,真这么整下去,他能从范痨嘴里问出来的,恐怕就是范痨小时候活尿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