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光圈灿烂又热烈，仿佛世界都蒙上一层彩色斑驳。
那种眩光的迷离很容易让人陷入一种错觉。
踏着台阶缓缓走过来的男人嘴角轻笑。
韩舟走到顾念面前，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撮，一个清脆的响指在她耳边“哒”的一声。
这个动作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人，那人身体会微微前倾，灵活修长的手指，连响指打的都令人赏心悦目。
那时他嘴角挑起来的弧度全是柔情：“小顾念，又见面了…”
凌小晚刚从驾驶室下来，抬起食指把墨镜拉到鼻梁下面，隔着引擎盖看旁边视若无人四目相对的两个人。
探究的眼神几秒间就在两人中间扫了十几个来回。
这要是被某人知道，顾念当着自己面跟别人眼神拉丝，第一个就得刀了她。
“咳咳咳…”为了掩饰自己全是破绽的演技，凌小晚使劲咳了几声，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我嗓子痒。”
不管演技烂不烂，有用就行。
听见她咳嗽声顾念确实瞬间回神。
水润的眸子在看到距离自己过分近的那张脸时闪过一秒错愕，随后逐渐清明。
紧接着她秀气的眉毛拧成麻花。
那种感觉。
太像了……
出于对危险避之不及的本能，她下意识往后退。
好像这样就能跟刚才的回忆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真巧。”
韩舟不动声色扫过她退后而拉开的距离：“不巧，我在等你，还以为你会爽约。”
那淡定的神色似乎真不知道自己的话多有歧义。
他刚说完，顾念又急忙往后退两步，生怕凌小晚误会：“我们好像没有事先约好过。”
说话之前她仔细回忆一下，自己通讯录里的确没有他，也没有过需要他等一上午的约定。
韩舟看她避嫌的样子觉得好笑，不客气地笑出声：“面试，不算事先约好？”
“你是……韩副所？”顾念表情有些复杂，诧异和探究揉在一起。
要知道，华主任这种气象研究领域的大佬当上实验室副所长也要35岁，而眼前这人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
顾念在西北研究所经常被各种老师夸奖有天赋，也算公认的实力超群，可还远达不到能给华主任做副手的水平。
这么对比，他已经甩了自己一道银河系的距离。
“这算不算约过？”韩舟双手交叉在胸前，追问。
顾念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话题，出于事实，她还是抿唇老实回答：“算。”
凌小晚已经把墨镜摘掉，眼镜腿支在下巴上，看着顾念若有所思。
她俩一颗米粒都对半分的交情不是白来的。
韩舟可能没看见，她可把顾念一闪而过那抹局促看得一清二楚。
自打跟沈修葎分手后，顾念就像一滩死水，石头打进去都不泛波澜。
这个韩舟……
难怪某人有危机感。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聊？”凌小晚把墨镜带回去，抬起手架在额头上遮阳，“前面路口有家中餐馆，环境不错，去那聊没问题吧？”
顾念觉得自己只是来面试一个纪录片的技术支持，没必要增加共同进餐这种环节，另外她和韩舟满打满算才见三次面，比三分熟的牛排还生。
刚要开口拒绝，韩舟已经一把拉开后车门：“那就麻烦了。”
凌小晚简直目瞪口呆。
这是把她当免费司机呢？
顾念看看身后巍峨宏大的气象局大楼。
里面是缺少办公室么？
餐馆很近，不到十分钟车稳稳停在门口。
就是很普通的餐馆，不过正当饭口人却很多，等了十分钟才轮到他们。
顾念只顾着躲来往的人，没注意二楼从进门就盯着她的男人。
“三哥，你把眼珠子扣下来给顾念当项链得了。”伍成胥顺着他往楼下看。
沈修葎又盯着楼下看一会才依依不舍移开眼，手里摩挲着一颗白色透粉的珍珠。
正是顾念成年那天，他送的生日礼物。
两年前，顾念远走西北之前，把沈修葎送给她的东西全都放在御龙湾别墅，一个都没带走。
就连他冒着危险，身赴远洋深海采的黑珍珠都不要了。
这些还是伍成胥帮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
“为了让顾念有个好地方住，你处心积虑找人冒充房东，这会又让小晚把人带到这里，结果就在这看？”伍成胥像个偷窥别人恋爱的毛小子。
“不然呢？”沈修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诉衷肠去啊，告诉她研究所名额本来她都落榜了，是你托关系给她要来的，那些被她拉黑的短信也是你给她发的。这两年你冒着危险往返西北和云城，生病给她送药，隔三差五像个望夫石似的站研究所门口，就为了看她一眼，还差点让门口警卫抓起来，这些前因后果都告诉她，然后和好，等你回来就能结婚生孩子。”伍成胥突突突一顿输出，急的恨不得当他三哥发言人。
蒋东升剥完最后一只虾，放进旁边托着腮的清丽女孩碗里：“他要是真敢，就不用装出租车司机尾随人家了。”
旁边女孩是蒋东升联姻对象，尹娇娇，南城第一世家小姐。
小姑娘刚成年，正是对爱情充满好奇的年龄。
“尾随谁，三哥追女孩子用这么猥琐的方式？”
蒋东升笑着宠溺的摸摸她的头顶：“别瞎说，你不懂。”
“别小瞧我好不好，我都听清楚了。你们男生就是喜欢失去才后悔，根本不懂我们女孩子想要什么。”尹娇娇嘟着嘴生气，透着被当成小孩子敷衍的不爽。
“那你们女生想要什么？”蒋东升捏着她的手逗她玩儿，细腻柔软的手指像面团似的。
“感情啊，信任啊，忠贞不二啊。”尹娇娇抽回自己的手，瞪了眼旁边的男人，“总之不要骗人就行了。”
她状似无意的一句话，桌上三个男人齐齐侧目。
“都看我干嘛？”尹娇娇刚要往嘴里填虾肉，张着嘴，一脸无辜。
“没事，你说得对，骗人不好。”蒋东升又在她手上捏了两下。
“切！无聊。”
没人看见的时候，沈修葎垂在桌下的手指握拳收紧，指节泛白，一口干了一杯酒，眼眸轻垂盖住眼底沉色。
是啊……骗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