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贴壁佛龛的供格有好几十个,如果它们全都顺利回归了,并且受我调用,我真的很难想象到时候的盛况。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走到哪都将是一呼百应。
而这样的盛况,在这当铺里,似乎曾经就存在过。
当初又是发生了怎样的动荡,才致使供格上供奉的那些雕塑、牌位被毁?整个西屋被封印的?
曾经险险挤进这供格的角落里的白仙儿,又为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这一切,以前的柳珺焰跟我一样,一无所知。
那现在的他又了解多少?
柳珺焰表面上看起来没变,但其实,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就拿刚才亲密时……他身体的变化,我也有感知到。
我想着这些出了神,直到柳珺焰的手指抚上了我的右侧脸颊,在脸颊下侧的那个红印子上来回抚摸的时候,我才猛然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
柳珺焰问话的时候,手上已经带了一点真气。
随着真气灌入进来,右侧脸颊温度逐渐升高,那个‘奴’字再次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柳珺焰盯着这个字,琥珀色的竖瞳紧缩,那种眼神很复杂,似在回忆,又似乎在愤怒。
很快,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面带上了一丝忧伤和不舍:“难怪……”
我默默地等着下文,可柳珺焰最终就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却透露出很多信息,我问:“你知道这个字的来历?”
柳珺焰摇头:“小九,你还记得那幅画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唐熏送给我的那幅画。
那幅画现在还在衣柜里的暗格里收着,上面画了一个戴着半张金色面具的女孩……面具?
我摸了摸脸颊上的‘奴’字,霎时间也反应了过来。
所以,那半张金色面具是为了遮住这个‘奴’字而存在的?
所以,为什么阿狸与柳珺焰、胡玉麟认识那么多年,却始终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名,而所有人只叫她‘阿狸’。
因为阿狸的狸,不是凤狸姝的狸,而是……狸奴的狸。
这个名字是耻辱,是阿狸永远无法言说的痛。
“瑕不掩瑜。”柳珺焰忽然低头在那个字上轻轻落下一吻,“小九,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心里最爱、无人能替代的那个人。”
他近乎虔诚地亲吻我的脸颊,试图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我却坦然地笑了笑。
可能一开始发现这个‘奴’字的时候,我心中有不解,也有慌张,但现在我想的更多的是,下次再面对凤狸姝的时候,我该如何避免她对我的控制。
总不能每次一见面,我就去砸她的嘴吧?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是凤狸姝轻敌了,我才有了可趁之机,下一次呢?
想到这里,我问柳珺焰:“一字诀或者言灵,有没有破解之法?”
我将这次凤狸姝对我的控制,详细地说给柳珺焰听。
他听完之后,拥在我肩膀上的手又收了收:“首先,凤狸姝对你使用的,很可能不是简单的言灵或者一字诀,其次,她对你的控制,在这个‘奴’字上,除非这个字被彻底消除,或者……她死,否则,控制应该一直都在。”
就像我用拳头砸破凤狸姝的嘴,也只是暂时破了她的诀,但只要她再次捏诀,我就会再次被她控制。
理论上来说,只要凤狸姝捏诀的速度足够快,我就根本没有办法真正逃离她的魔爪。
我苦笑一声,说道:“我该庆幸这种控制是只有我们面对面遭遇时才能发动,否则只要她想,我便没有一刻安宁之时了。”
我没有再傻傻地去问柳珺焰我该如何洗掉这个‘奴’字。
因为但凡能做到,当初阿狸都会去做,不会等到今天。
雨还在下,我窝在柳珺焰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开始睡得有些不安稳,因为柳珺焰时不时地吻我。
眼角、脸颊,甚至是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触碰。
他应该是在想事情吧?
等我慢慢沉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他在我耳边喃喃:“会有办法的,小九,我不会再让你步前世的后尘。”
冬日的雨天,很适合睡觉。
这一觉我睡得昏天暗地,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丝光线都没有。
柳珺焰已经不在身边了,我懵懵地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才伸手打开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竟已是傍晚五点多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起身换衣服,去厨房找吃的。
锅里热着饭菜,黎青缨已经吃过了,正在房间里跟金无涯打电话。
我有些好奇,捧着饭碗凑过去听了一会儿,原来是保养长鞭的油用完了,黎青缨问金无涯有没有门路再寻一点来。
金无涯说上次他送的那种品质的深海鲸油可遇不可求,他手里没了,但或许能帮忙找到平替。
他俩又聊了一会儿,金无涯约黎青缨这个月十五一起去鬼市逛逛,碰碰运气。
黎青缨回过头问我:“小九,这个月十五你去鬼市吗?”
“后天就十五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理顺,就不去了。”我说道,“你和金老板一起去吧,咱们当铺要对阴阳两界广开大门,以后要收的东西可能又多又邪,多跟金老板长长见识没坏处。”
黎青缨点点头。
手机那头,金无涯听到我的声音,激动道:“小九掌柜,外面消息已经传开了,都说五福镇当铺的主神归位,是真的吗?主神是哪一位?”
啊?
这话一下子把我和黎青缨都问住了。
我怎么睡了一觉,外面就传成这样了?
我刚想说没有什么主神归位,忽然又想到西屋神龛主位上的铜钱人,愣住了。
所以,外界所传的主神归位,会不会说的就是那个铜钱人?
柳珺焰与铜钱人做了交易,觉醒了什么,难道觉醒的是……神格?
不,不对。
这小小的五福镇当铺,哪里能供得起什么神?
神龛供格里供奉着的那些,也只不过是一些动物仙儿罢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精怪?
特别是主位上的那个铜钱人,虽然身穿僧袍,手握佛珠,却全然看不出一点神性来。
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