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听得懂。”尹菲长叹一口气:“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在真实世界的状况,所以才一心想要顶替我出去吧?但现在你还有机会后悔,让我下山。”
“可是我不想下山。”黄槐就站在尹菲身后,两只手牢牢按在尹菲的肩膀上:“我要登上山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让你陪着我。”
“但是我身体不舒服!”尹菲只能寄希望于现在黄槐身上的规则束缚还有作用:“我需要你送我下山,既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应该不会不顾我的身体,硬要让我带着病陪你爬山吧?”
说完,尹菲还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她能明显感觉到,黄槐按在在她肩膀上的手正在颤抖,似乎正在跟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做抗争。
半晌后,黄槐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她的手松开了。
“你说得对,菲菲,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我就送你下山……”她这句话说得很艰难。
“没事,不需要你陪,我自己下山就好。”尹菲赶紧站起了身,快步走出凉亭。
“尹菲!”黄槐突然喊道:“西郊路,对不起……”
“什么?”尹菲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黄槐依然站在凉亭里,她的脸色格外苍白,大量鲜血正从她鼻腔中涌出,顺着她的下巴滴落。
尹菲很是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黄槐强行违背规则束缚的代价。
“西郊路?”尹菲还记得,这是她高中时期所在城市的一条道路,当年高中上下学时,她都会经过那条路。但她不明白,黄槐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条路来?
黄槐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她用手撑住边上的石桌,才没有倒下。
“你……”尹菲看着虚弱的黄槐,脑中仿佛被打开了一道口子,一些零星的记忆片段,在她脑中闪现。
公交车、隧道,以及满车箱的学生……
“公交车事故”!
她脑海中莫名出现这几个字。
西郊路上,曾经发生过公交车事故!
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
对了,一定是因为事故发生在真实世界!而她的记忆,却被困在了现在的虚假世界中,所以才什么都不记得了。
难道说,黄槐就死在这次公交车事故里?
但黄槐又为什么要和她说对不起?
“你……能很清楚地记得真实世界的事,对吗?”尹菲问道。
“什么真实世界?菲菲,你说话好奇怪。”黄槐脸上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她虽然这么说,但头却上下轻轻点了点。
尹菲明白了她的暗示,黄槐果然还记得以前的事。
“所以你也很清楚我在真实世界的情况。”尹菲缓缓道。
“我还是听不懂你的话。”黄槐轻轻点了点头。
“我在真实世界,真的过得很痛苦吗?”
黄槐眼眸中闪过一丝内疚,但很快,她又点了点头。
不过,她嘴上却说:“怎么会呢?菲菲,你又漂亮家境又好,成绩也名列前茅,大家都很喜欢你,你怎么会痛苦呢?”
当然,尹菲只会认黄槐的动作,而不会认她为了迎合规则而说的话。
“既然知道我痛苦,你为什么还想取代我?”
黄槐轻微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的话,我怎么会取代你呢?”
“所以,你只是单纯想送我出去?”尹菲继续问道。
黄槐点了点头:“嗯,你身体实在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出去。”
她特意咬重“送你出去”这四个字。
尹菲看着黄槐,她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有没有骗她。
想起自己每次见到黄槐时,心里总是出现莫名的烦躁和厌恶,她怀疑,这是因为在真实世界中,她和黄槐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她面前的这个黄槐,如果就是真实世界中的黄槐,那对方的可信度就直线下降了。
不过,尹菲依然决定再次试探。
“在真实世界中……”想起刚刚黄槐宁愿承受痛苦,也要和她说‘对不起’,尹菲心里已经产生一个猜测:“我的痛苦,是不是你导致的?”
这次,黄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对不……起……我……”
她情绪很激动,又想强制冲破规则束缚,但她话还没说完,就猛烈咳嗽起来,大量鲜血从她口中涌出。
“别说了!”尹菲心里不由一紧,她立刻扶住黄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不……咳咳,尹菲,请你……相信……咳咳咳……我……我真的是……”黄槐还在咬紧牙关继续,可是她嘴中喷出的鲜血越来越汹涌,令她无法完整说话。
见她这副样子,尹菲心里难受得一揪:“行了!你先闭嘴!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死了……你就能……相信……我了吗?我求你……上山。”黄槐突然用力捂住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时间……不多了……”
她吃力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诡异世界”的游戏。
她的手机上也显示了倒计时:55:38:44。
而且她的倒计时很不对劲,跳动速度非常快,平均一秒就会减少一分钟。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的倒计时会跳动得这么快?”尹菲看着黄槐眼里的焦急,猛然明白过来:“这其实是这个世界出口关闭的倒计时是吗?所以你才急着让我上山。”
黄槐用力点了点头:“你手机上的倒计时,和我……是一样的……速度加快了……收网……了……咳咳咳……”
她猛得吐出一大口血,连眼角都开始渗出血来。
看着气息奄奄的黄槐,尹菲脑中彻底乱了。
以黄槐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是宁愿自己死了,也要尹菲相信她。如果她连死都无所谓,那她又怎么会想要杀死尹菲占据身体?
还是说,这只是她演的一场苦肉计?
到底……要不要相信她的话?
尹菲看着黄槐的眼睛,她看到,黄槐眼里除了焦急之外,还有内疚和哀伤。
以及,莫名的坚定。
这眼神,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我相信你。”尹菲最终还是决定跟着直觉走:“走吧,我们一起上山,赶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