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怎么了?”沈星辰不解,沿着夏琳的视线向下移——
她看到自己手上都是血,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从姜野伸手沾到了,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
沈星辰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只见食指和中指的指甲整个都快脱落了,鲜血就是从那里潺潺地流出来。
光是看着就痛,难怪夏琳用这样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这样不行,得赶紧上医院,反正你要看姜野,正好。”夏琳急忙忙地拖着沈星辰往外面走,招呼着其他人帮忙把她送去医院。
拥挤的人潮中,沈星辰撞上了匆忙着赶来的陆司凡。
陆司凡身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身的伤口,真不知道他和姜野是怎么从黑桃手里逃脱的。
经过沈星辰身边的时候,陆司凡停下了脚步,脸上掩饰不住的着急:“纪年呢?她怎么样了?”
沈星辰苍白着一张脸,挥了挥手,指向屋子里毛发无伤的纪年:“放心,她没事。我看着她呢。”
陆司凡怎么说也是她的二哥哥,就是赔上自己的命,沈星辰也会为他守住纪年的命。
远处,纪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越过人群,兄弟俩的目光交接,也是在那一瞬间,沈星辰看到陆司凡瞬间就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他回过头来,感激地抓起沈星辰的手想道谢,结果就正好碰到了沈星辰受伤的地方。
沈星辰疼得龇牙咧嘴,陆司凡连忙道歉。
“对不起,你这是怎么了?”陆司凡还是有些担心她的。
沈星辰摇了摇头,把手藏了起来,“我没事,一点小伤。”
听到沈星辰受伤,陆司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虑,他小心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只见她手指蜷缩在衣袖下边,受伤的手指被紧紧握住,泪水在脸颊上蜿蜒,划出一道道晶莹的轨迹。
真的很疼吧。
看样子刚刚哭过。
陆司凡的心猛地一紧,他轻柔地拉开沈星辰的手,那伤口触目惊心,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袖。
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纸巾,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动作里满是未曾言说的关怀与自责。
“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陆司凡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要谢谢你能带纪年出来。”
街角的霓虹灯光映照在他专注的脸上,为他的脸色增添了几分柔和。
调整着呼吸,沈星辰看陆司凡惊慌失措的样子,摇摇头,含着笑:“你真的想感谢我吗?”
“嗯,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请务必告诉我,只要是我给得起,我一定给。”陆司凡一脸的真诚。
沈星辰用没有受伤的手拉开车门,钻进去之前,回头看了陆司凡一眼。
缓声道:“没有别的什么,你如果真的关心你前女友的话,好好听听她的意见吧。”
听出了沈星辰的言下之意,陆司凡愣住了,沾了血的脸瞬间惨白,看上去格外凄惨。
沈星辰心境十分平和,声音也格外缓慢:“他宁愿求助于黑桃也要寻死,为此明知道会伤害到旁人也要坚持,可见他的求死之心是非常坚决的。”
“你……”陆司凡听出沈星辰在劝自己,嘴唇都白了,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痛苦。
经过这么一折腾,沈星辰也是累了,只觉得浑身疲惫,开口都觉得累。
她盯着陆司凡的眼睛,真诚地建议道:“不需要马上答应他的要求,但是至少,好好听她说话。”
“要听他说什么?说她要怎么离开我吗?!”陆司凡情绪激动起来,胸口上下起伏着,脸上惊魂未定。
沈星辰早就猜到她是这个反应,深吸一口气,摁住仍在流血的手,不着情绪道:“如果她想走,怎么样她都会走的。”
“......”
“陆司凡,你留得住她一时,留不住她一世。”
车里,沈星辰垂眼,盯着自己劈开的指甲,血肉模糊得看一眼都觉得疼。
怎么会受伤呢?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应该是着急着推门口重物的时候没注意,让整个指甲活生生被劈下来了。
只是她先碰到了一身是血的姜野,沾了自己一身,就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状况。
当时怎么就不痛呢?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这个问题,迟来的痛意袭来,沈星辰抱着流血的手指,抖得更加厉害。
剧痛中,沈星辰紧紧地咬着下唇忍耐着。
闭着眼的时候,她眼底浮现出了姜野一身是血,仍充满信赖地望着自己的样子。
姜野那张脸,神奇地和多年前那个少年重合在一起。
校门口放学的孩子们,穿着一样的制服飞奔而出,欢声笑语。
而那个站在树的阴影下,把手插在口袋里的少年,远远地、焦急地望着她的方向。
在对上她视线那一刻,愉悦地绽开一个笑容。
他朝她跑来。
他的脸上,是迫不及待、欢欣雀跃、无法藏住的幸福。
白色的衣角迎着风烈烈,她甚至能闻到上面太阳晒过的肥皂味。
这些细节是如此生动,以致于沈星辰光是想起,就疼得不能自已。
简直比手上的伤口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警车外的城市灯火阑珊,只有她置身在安静的后车厢,她举着受伤的手,额头抵在手腕处。
终于克制不住汹涌的痛意,哭了出来。
她哭得是那样伤心难过,哭到在打嗝,上气不接下气。
无论怎么样她都停不下来。
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她不是因为受伤的自己哭,而是为了那个一身是伤,仍然急着要来见自己的姜野哭。
为那个,连大大方方告诉喜欢的女孩,想要和她约会都不敢开口的姜野哭。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一个人,心碎成这个样子。
简直疼得她肝肠寸断。
真是可恶。
为什么,她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她怎么会那么迟……才发现他的爱意呢。
他一直站在原地,就像当初等她放学一样,他等着,好像不过是等了她五分钟。
但事实上,她让他等了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