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广表面依旧是那个沉湎富贵、与公主恩爱有加的驸马爷。他陪着华阳赏花、听曲、宴饮,甚至主动索要更多的奇珍异宝,扮演着一个逐渐被奢华腐蚀的凡人。
暗地里,他却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那微弱得可怜的魂识,凭借天元圣书残片那一丝玄妙的感应,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经常去分析那照壁剑意的规律。
他发现,这剑意并非铁板一块。它狂暴混乱的表象之下,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周期性的“波动”。
它如同潮汐,有强盛时,亦有相对“平静”的间隙。这些平静间隙极短,且毫无规律可言,需要极强的耐心和感知才能捕捉。
在这十二玄门异空间里,并没有明确的闯关任务,只要能够活着离开就算通关。
而林广在这些日子里,根本就没有发现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途径。
这里的人也根本没有谁听过外面的世界。
他了解到,原来这个世界的确是一个修真文明很低弱的世界,虽然也存在一些古老的宛如神话般的传说,但现实中似乎并没有那种神通广大的人存在。
但林广有种直觉,他感觉那西院中的诡异照壁上的剑意力量也许跟离开这里有关联。
所以,他觉得,其他先不要多想,先搞清楚那照壁上的诡异剑意之力再说。
于是,他开始利用驸马的身份,不动声色地查阅府中古籍,旁敲侧击地向一些年老的内侍打听公主府的旧事,尤其是关于那西院荒废的原因,以及前几任驸马的蛛丝马迹。
零碎的信息逐渐拼凑。
西院,曾是一位喜好金石雕刻的宗室郡王的居所,后来莫名起火,烧死了郡王及其眷属,自此荒废,被视为不祥之地。
而前几任驸马,果然都非庸碌之辈。
第一任驸马是开国猛将之后,武力超群,却在一次狩猎中“意外”被发疯的坐骑摔死。第二任是名满天下的才子,诗剑双绝,最终却“忧思成疾”,疯癫投湖。
第三任……每一位都在某个时期,曾流露出对西院的好奇,甚至有人曾试图强行闯入,但最终都不明不白地陨落。
“吞噬……”
林广指节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眼神幽深。这凶剑,或者说留下剑痕的存在,似乎在挑选“食物”。
它需要的是具备一定“资质”的灵魂,而富贵温柔乡,既是诱饵,也是磨刀石,消磨猎物的意志,使其在接触到剑痕时,更容易被其凶戾吞噬,而非反过来掌控它。
不过,天元圣书残片传来的渴望越来越清晰。它似乎也想要吞噬这剑意,补全自身。
而这,也是林广唯一可能在这绝境中翻盘,甚至夺取造化,反噬这凶剑的机会!
他需要等待一个最完美的时机。
这一夜,月黑风高,浓云蔽空。
公主府内灯火阑珊,唯有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林广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潜至西院墙外。
他选择此时,是因为根据连日观察,今夜应是那剑意波动周期中,一个相对较长的“平静间隙”。
他熟练地攀上墙头,落入院中。
荒草萋萋,夜鸟啼鸣,那面灰白色的照壁在黑暗中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林广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就地盘坐在距离照壁三丈之外。
他闭目凝神,将状态调整至最佳,随后,小心翼翼地引动了天元圣书残片。
这一次,他没有贸然去“蚕食”,而是将那一丝灰蒙蒙的灵气极度收敛,如同蛛丝,轻轻飘向照壁,并非接触,而是“贴合”在剑痕之上,感受着其内蕴的韵律。
他在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露打湿了他的衣袍。魂识探查下,天元圣书残片微微震颤,与照壁剑意形成一种极其微妙的共鸣。
来了!
就在某一刻,照壁剑意那狂暴的“潮汐”似乎退到了最低点,那种吞噬一切的饥饿感变得最为稀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古老的“沉寂”。
就是现在!
林广眼中精光爆射,不再犹豫!他全力催动天元圣书残片!
不再是丝线,而是一道灰蒙蒙的、略显虚幻的光束,自他眉心骤然射出,精准地命中照壁上那道最深、最核心的剑痕!
嗡!
照壁剧震!
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存在于精神层面的、撼动灵魂的轰鸣!
那沉寂的剑意被彻底激怒了!
它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太古凶兽,爆发出远比上次试探时恐怖十倍的凶戾之气,化作无数道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剑影,朝着林广的识海疯狂绞杀而来!
这一次,不再是标记,是彻底的灭杀!
“啊!”
林广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生生劈开,灵魂被千万把利刃凌迟!
凡人的躯体在这等层面的冲击下,瞬间七窍流血,形同厉鬼!
但他死死咬着牙,甚至咬碎了舌尖,依靠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疯狂运转着天元圣书残片,那灰蒙蒙的光束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如同一个旋涡,开始强行拉扯、吞噬那反扑而来的凶戾剑意!
吞噬与反吞噬!
凶剑剑意暴戾、纯粹,代表着极致的毁灭。而天元圣书的灵力,则显得更为古老、混沌,带着一种包容万物、化归己用的特性。
两股同样具备“吞噬”属性的力量,在林广的魂府中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轰咔咔!
灰色的气流与无形的剑影不断碰撞、湮灭、交融。林广的识海成了战场,被搅得天翻地覆,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无数混乱的画面、嘶吼、剑鸣冲击着他的意志——那是剑意中残留的、属于历代被吞噬者的绝望碎片!
他似乎看到披甲猛将坠马时不甘的眼神,看到白衣才子投湖前癫狂的吟诵,看到更多模糊的、在富贵迷梦中沉沦然后被撕碎的灵魂……
“不!我林广……岂是尔等饵食!”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狠厉爆发出来!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引导着天元圣书残片的灵力将其股吞噬之力催发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