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翻过一座低矮的山丘后,他看到了袅袅炊烟。
那是一个规模不大的村落,以土木和石块垒砌的房屋低矮而简陋。
村口有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的孩童在追逐打闹,他们手中拿着削尖的木棍,模仿着劈砍的动作。
林广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村民的警觉。几个手持锈迹斑斑铁叉、猎刀的壮年男子迅速围了上来,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审视。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厉声问道,他手中的铁叉对准了林广。
这里的语言林广完全能够听懂,他不奇怪。
因为每次进入到万道极界异空间,从来没有语言和文化的障碍。
万道说了,这万道极界异空间是因进入悟道者而生,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没有语言文化障碍的原因吧。
林广能感觉到,这些村民体内并无任何能量波动,纯粹是肉身力量。
但他们的气血还算旺盛,动作也颇为矫健,显然常年劳作和狩猎。
“在下林广,迷路的旅人,并无恶意,只求讨碗水喝,寻个落脚之处。”
林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模仿着此界可能存在的语言习惯。
刀疤汉子上下打量着林广,见他衣衫虽然古怪破旧,但面容清俊,不像附近的山匪流寇,身上的确也没有武器,警惕心稍减。
“外乡人?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能吃得了苦的样子。”另一个汉子嘟囔道。
最终,一个看起来是村中长老的老者拄着拐杖走来,看了看林广,叹了口气:“罢了,看你不像坏人,进来吧。这世道不太平,能活下来都不容易。”
原来这个村落名为石山村,村民多以狩猎和采集为生。
林广被安置在村尾一间废弃的柴房里。作为回报,他需要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比如劈柴、挑水。
劈柴,这个在以往一个念头就能让巨木化为齑粉的动作,如今却难住了林广。
沉重的柴刀在他手中显得笨拙无比,几下劈砍下去,木柴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震之力却让他虎口发麻,手臂酸痛。
虽然他觉得自己也具备了武者的力量,但这劈柴可也是需要技术的,是蛮力也不行。
旁边的村民看着他的窘态,发出善意的哄笑。
“小子,你这样不行,得用腰力,顺势而下!”一个叫石柱的憨厚青年看不过去,上前示范。
只见他腰马合一,吐气开声,柴刀划出一道简洁的弧线,“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柴应声而裂。
林广默默地看着,心中并无被嘲笑的恼怒,反而升起一丝明悟。
在这个世界,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一切回归到最本质的力量运用和技巧。石柱那看似简单的一劈,包含了发力的顺序、角度的选择、时机的把握。
这,何尝不是一种“道”的雏形?
他开始沉下心来,不再将自己视为曾经的至圣强者,而是真正融入这个村落,像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一样生活、劳作。
他仔细观察村民们的每一个动作,狩猎时的潜伏、投掷、搏杀,耕种时的锄地、收割,甚至妇人纺线、织布时双手的配合……
他将这些最基础的、关乎生存的“技”,与自身曾经对天地法则、能量运转的浩瀚理解相互印证。
他曾经领悟过的悟之道的底蕴威能在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发挥着作用,让他能更快地抓住这些“技”背后的共性原理——效率、精准、协调。
同时,他也从村民口中,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格局。
此界名为“苍梧大陆”,武道为尊。
但所谓的“武道”,在林广听来,实在是……低微得可怜。
在这个世界里,武者分阶:武徒、武士、武师、大武师、宗师。
武徒打熬身体,锤炼气力;武士初步诞生“内力”,可增强体魄,运转于拳脚兵刃;武师内力外放,隔空伤敌;大武师内力化形,威力大增;而宗师,已是传说中的人物,可开碑裂石,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寿元也能达到一百五十载以上。
这样对武者的定义,其实和地球上凡人世界里相差不大。
至于炼气士?
那只是古籍中记载的,缥缈无踪的传说,村民们甚至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
一位武师,在石山村这样的地方,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足以庇护一方。
比如,林广了解道,附近黑石城的城主,便是一位强大的武师。
而剑,在这个世界,是武者最常用的兵器之一。
但村民口中的“剑法”,大多是一些粗浅的劈、刺、撩、抹等基础动作的组合,连像样的招式都谈不上,更遑论“剑道”。
“剑道?那是什么?没听说过。咱们这儿最厉害的就是黑石城主的‘断浪剑法’,据说能一剑斩断溪流呢!”
石柱提到黑石城主时,脸上满是向往和敬畏。
这一日,林广和石柱聊天,问他可知道剑道。
一剑断溪流……
林广默然。
这样的剑法在这里都是令人向往的境界啊!
但他没有嗤之以鼻。
恰恰相反,他心中对“剑道”的追寻,反而更加清晰。
当所有外在的、强大的力量都被剥夺,当一切花哨的、依赖能量的技巧都无法施展,剑,最本质的东西是什么?
是石柱劈柴时那简洁高效的发力?
是猎人投掷标枪时那凝聚于一点的专注?
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关乎意志,关乎精神,乃至关乎规则的东西?
他找来一根坚韧的硬木,用石片慢慢削磨,制成了一把粗糙的木剑。
没有锋刃,没有剑镡,甚至连剑形都有些不规整。
但他握在手中,却感觉比握住曾经的银魔剑等仙器神兵时,更加……贴近。
他开始练习最基础的刺击。
不是随意地往前捅,而是调动全身的力量,从脚趾抓地,到腰胯扭转,到肩臂推送,最后力量贯注于木剑的尖端。
他追求的不是速度,不是力量,而是那种力量传递过程中,毫无滞涩、浑然一体的“顺”。
一开始,动作僵硬,力量散乱。刺出几十剑,便已气喘吁吁,手臂酸软。
但他没有停下。每日除了必要的劳作和休息,所有时间都用来练剑。刺,收,再刺,再收……
村民们起初觉得好笑,这个外来者像个傻子一样,对着一根木棍较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笑不出来了。
因为林广刺出的木剑,开始变得不一样。
依旧没有惊人的声势,但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协调。
那木剑刺出时,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破空声变得极其细微,甚至……给人一种无法闪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