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赝之辨,在这一刻,以一种谁也没料到的方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张爻这一摔一骂,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以傅慎行为首的专家们,哪里受得了这种质疑和挑衅。
当即也顾不上心疼和咒骂了,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强光手电。
甚至有人取来了便携式材质分析仪,跪在地上,围着那些陶罐碎片开始了紧急会诊。
张爻却懒得再搭理他们,她的目光被不远处那堆成小山的古钱币吸引。
她二话不说,一头扎了进去,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了钱堆里。
那架势,怕是盗墓的祖师爷见了,都得自愧不如。
张爻两只手左右开弓,跟掉进米缸里的耗子一样,库库地就往空间里搂钱。
青铜的、铁铸的、甚至一些品相一般的,在她手里过一下便消失无踪,效率高得惊人。
她一边贪婪地吞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但凡摸到感觉不对,空间反馈全无的假币赝品,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头也不回地就往身后随意一丢。
诡异的是,她那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
那些被丢弃的假币,总能精准地划过空气,要么砸在某个正埋头研究陶片的老专家锃亮的脑门上。
要么就朝着林啸原的脸颊迎面飞去,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
惊呼和怒斥声,不时从张爻身后传来。
白羽站在一侧,看着自家这位恨不得钻进钱眼里的活宝。
又看看那群被假币骚扰,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得不继续辨别真伪的专家们。
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角。
张爻风卷残云般收完了一大堆钱币,感觉空间传来一丝满足的饱腹感。
她正准备起身,继续搜刮旁边的瓷器区域。
“阿爻,你别这么着急。”
白羽瞅准时机,立刻上前一步,脸上适时地堆满了心疼和担忧。
“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我怕...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她这话说得欲言又止,充满了暗示。
张爻猛地一个激灵,瞬间从捡钱的狂热中清醒过来,差点忘了还得继续演戏。
她脸上那因为丰收,而泛起的红光,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没...没事儿,你别担心。”
逐渐转变为一种消耗过度的惨白,眼神也刻意流露出几分强撑的疲惫。
“我…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张爻声音放轻,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表现得分外坚强。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向旁边的瓷器架,随手将四五个瓷瓶吸收掉。
刚走了两步,张爻的身子猛地一个虚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就朝地上倒去。
“阿爻?!”
白羽惊呼一声,演技瞬间爆发,一个箭步冲上前,恰好在她倒地之前将人接住。
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惊惶。
“你怎么样?别吓我啊!”
身后的林啸原一直密切关注着张爻,见状脸色一变,也立刻上前搭手。
帮着白羽将虚弱不堪,意识模糊的张爻平放在地上。
“医护人员!快!”
早已待命在侧的急救医疗队,立刻提着设备冲了上来,训练有素地开始进行检查。
氧气面罩被戴上,生命体征监测仪被连接…
只见张爻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嘴唇失去血色。
浑身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尤其是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
从牙缝里溢出压抑痛苦的轻哼,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剧烈的,源自精神层面的反噬之苦。
白羽跪坐在一旁,紧紧握着张爻另一只冰凉的手,眼圈泛红。
“这…这就是她之前说的反噬…”
她抬头看向林啸原,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质问。
“每次吸收后,都会这样…现在你满意了?!我早就说过,这代价太大了!”
林啸原看着张爻这副惨状,又听着白羽的话,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阴晴不定。
他之前对张爻所谓的反噬还将信将疑,此刻亲眼所见,由不得他不慎重考虑。
而周围那些原本愤懑的专家们,此刻也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看着地上痛苦蜷缩的张爻。
眼神复杂,有震惊,有一丝怜悯,或许,还有一丝“果然力量都有代价”的微妙平衡感。
库房内的气氛,再次因张爻这突如其来的重病,而变得凝重无比。
就在张爻虚弱地蜷缩在地,承受着反噬之苦时,那队医护人员却变得奇怪。
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却暴露了身份,那手法专业却透着一种冰冷的探究欲。
连接仪器,采集数据的速度快得惊人,眼神里闪烁的不是对病人的关切,而是近乎狂热的科研兴趣。
白羽心中冷笑,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医疗救护。
里面分明夹杂着医科院,和各类科学院派来的疯子,组成了研究小组。
目的就是趁此机会,记录研究张爻所谓的空间能量波动,和反噬现象。
白羽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了一下张爻的掌心。
张爻会意,就在一个研究员试图调整她头上脑电波监测电极的瞬间,她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呃啊——!滚开——!”
张爻仿佛承受了某种极致的痛苦,紧接着,就发狂似的狠狠踹开了那名医护人员。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整个人,连同身上连接着的那些导线、贴片...
瞬间模糊虚化,然后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几个因为失去连接对象,而掉落的电极贴片,和一圈目瞪口呆的人。
“阿爻!”
除了白羽依旧红着眼圈,保持着焦急万分的姿态,和那个被踹的翻白眼吐血沫子的医生。
周围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
“人…人呢?!”
“消...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幻觉?”
不少人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出现了集体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