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角落处,藏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沈玉瓷才看过去,只看到一簇火苗,很快就被抛出。
紧接着,一团巨大的热浪包裹着火焰瞬间喷薄而出,炽烈的橙在满目苍白的塞北像是一簇信号。
短暂的安静之后,猝不及防的是失声后的轰鸣。
来不及避让的百姓被裹胁着,瞬间被爆炸推了出去。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甚至连塞北的异兽也停住进攻,站定原地探查。
是火药。
上次她将记忆中的火药原材料列了出来,没想到谢危不仅记了下来,还在带来了塞北。
沈玉瓷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转向四处逃窜的百姓和指挥士兵护送的陆承匀,独独没看到谢危的身影。
她扫了一眼胸口的银丝,攥紧了从帐篷里顺出来的匕首,整个人忽而平静下来。
本该被异兽簇拥着的北狄王,此刻只身一人前去探查被火药炸出的巨坑。
异兽忌惮着刚刚的威力,个个不敢妄动。
沈玉瓷看到他,当即从城墙角落钻了出来,忽而一阵寒光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支利箭从背后射向了北狄王。
而射出箭矢的方向,正是一处没有倒塌的客栈。
模糊不清的室内闪过一道漆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
沈玉瓷收回目光,却看到本该中箭的北狄王转身握住了箭矢。
但他的手心也因此受了伤,血腥的气味在空气里蔓延,四处的野兽座机蠢蠢欲动,发出低沉的吼叫。
她本该犹豫的,此刻上前去本就是打草惊蛇,但她却义无反顾。
很快,北狄王就对巨坑失去了耐心,他准备撤离的时候,注意到了朝他走来的女孩。
那女孩乍一看是大周人,再眨眼细看,竟然长着北狄族人的脸,脸上还画着一些部落的图腾纹路。
“小女孩,你是哪个部落的?”
北狄王用北狄语询问,手里的弯刀却高高扬起,只要眼前的女孩露出一丝狐疑,他就可以断定她是大周人。
大周和北狄从未来往过,因此能否听懂北狄语是判定是不是北狄人的最原始的方式。
沈玉瓷惊讶一瞬,并未回答他的问题,那些奇怪的发音却在脑海里浮现出他们本来的意思。
“王,我的族人已全部死于大周人之手,这次进攻请让我加入。”
注意到这边的陆承匀带着士兵走了过来,最先注意到立在猛兽前的女孩,本应该被捆在主帐,此刻却堂而皇之出现在眼前。
“好啊,你果然是北狄的奸细!”
陆承匀抓起长枪,策马本来,瞄准沈玉瓷,随时朝她刺去。
沈玉瓷扭头看了一眼,余光瞥见北狄王一干人的打量。
但全程都没有行动的打算,似乎打算冷眼旁观。
不能坐以待毙,沈玉瓷往前走了几步,对北狄王道:“他就是大周的将军,他死了大周就倒了。”
她在赌,赌季云赋予她听懂北狄语的能力,理应也会给她说北狄语的能力。
“是么。”北狄王似乎被勾起了兴趣,重新拿起弯刀,看向本来的陆承匀。
四周的将领纷纷退开几步,给中间腾出一大片空地。
沈玉瓷没敢动,就那样立在北狄王的白虎旁边。
北狄王上坐骑,和本来的陆承匀对峙上了。
见此场景,陆承匀当即拽住缰绳,环顾四周,这才反应过来。
他警告地瞅了一眼瘦弱的女孩,虽然听不懂北狄语但从这些人的行动力大致能猜到几分单挑的意思。
好在陆承匀并非武归那个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的半吊子,他是实实在在战斗练出来的。
就在沈玉瓷思索之际,长枪和弯刀碰出星火,燎原之势很快在二人之间升起。
她瞅了一眼四周,看到了人群里一双丹凤眼,和她四目相对。
是谢危。
沈玉瓷最终没有动。
这时,季云的声音忽而离得很近,像是贴着她的耳朵说一般。
可扭头过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季云的声音带着几分吃惊,事情还是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
“我本来就会说话。”
沈玉瓷将注意力放到了正在打斗的两人身上,眼里满是镇定。
“怎么可能?”季云声音再度尖锐起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你身上都有银丝的,怎么可能控制不住?”
“那我就不清楚了。”
实际上她清楚得很。
只是没必要告诉季云。
沈玉瓷先前看完那么多世的意外死亡后,便生了死志,反倒遂了季云的心,也因此让银丝有了可趁之机。
但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她还获得了和北狄沟通的机会。
起初决定来塞北本就是为了找谢危,现在见到了谢危,她忽然清醒了不少,甚至连季云催眠她不会说话的魔障也一同被去除。
现在就很好,她被季云控制的,却也同时监视到季云对她所做之事的态度。
“锵——!”
北狄王和陆承匀打得难舍难分,一时难分高下。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北狄的将士们忽而欢呼起来,全部一起念叨着王必胜,王必胜。
紧接着,北狄王坐下的白虎坐骑忽而张开了血盆大口,朝陆承匀袭了过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过来,刚刚还活生生的战马,瞬间就被白虎咬成两截。
本该策马奔腾的陆承匀面色惨白地躲开了白虎攻击,有些狼狈的用长枪撑着站了起来。
北狄王露出胜利的笑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
四周的北狄士兵和将领听到后,个个举起弯刀欢呼起来。
沈玉瓷扣紧了手心,面露微笑着,和周围的士兵一般,给北狄王的获胜欢呼庆祝。
“他说了什么?”陆承匀听不懂,最终看向站在白虎坐骑后面的沈玉瓷。
沈玉瓷看着他,张了张口,比了比嘴型。
但陆承匀和没有现身的谢危都看明白了。
“大周将士倒下了,大周从此是我北狄的了。”
“大伙儿都是功臣,谁先占领哪座城池,哪座城池就归谁!”
“......”
所有北狄士兵都在欢呼,只有大周的士兵一片死寂。
北狄王没有对陆承匀赶尽杀绝,驾着白虎坐骑往回赶,忽而停住了。
他牵着缰绳,扭头看向了陆承匀,问了句:“对了,这个坑,怎么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