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戟破风的锐啸擦着史渊耳侧划过。
他不退反进,霸王枪杆斜挑,在触及戟尖的刹那突然沉腕——这是他在滁州城与山匪交手时悟的巧劲,专破死力。
果不其然,那战魂甲士的手臂虽稳如铁柱,动作却比寻常武将慢了半拍,长戟被挑偏三寸,擦着他肩甲扎进青石板,震得地面龟裂出蛛网纹。
\"动作僵!\"史渊瞳孔微缩,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方才交手的刹那,他分明感觉到战魂的气劲虽猛,却像被什么扯着线,每招每式都带着滞涩。
联想到项恒方才说\"轮回夹缝\",他心头骤亮——这些被封在轮回里的旧魂,怕是受限于那扇门的能量,根本使不出当年的灵动!
\"赖崇!\"他旋身避开第二柄刺来的短矛,反手一枪挑飞左侧甲士的盾牌,\"盯着他们的脚!
这些老骨头站不稳!\"
话音未落,一道幽蓝的空间涟漪从赖崇掌心炸开。
那汉子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如敷了层霜,额角的血痕还在渗着暗紫血珠——方才被项恒震碎胸骨的伤根本没养好。
但他的右手却稳得像铁铸,五指成爪朝着左侧战魂群一抓,三四个甲士的身影突然扭曲,被生生拽进虚无的裂隙。
\"空间封印只能撑半刻!\"赖崇闷哼着踉跄两步,左手捂住肋下新迸的血口,\"他们的气劲在撕我的虚空!\"
史渊的回应是一声低啸。
霸王枪杆上的赤光陡然暴涨三寸,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团自系统融合时便存在的热流在翻涌——那是项羽的战魂烙印在血脉里的战意。
当这股滚烫的气浪顺着经脉冲上眉心时,最近的五个战魂突然同时顿住。
他们空洞的眼窝里泛起一丝迷茫,举着长戟的手臂微微发颤,仿佛被什么熟悉的气息惊到了。
\"是霸王的气!\"史渊喉间溢出狂喜。
这些跟着项羽征战的旧部,哪怕成了战魂,也还记得主帅的气息!
他趁机抢上两步,枪尖如游龙般点在最近的甲士膝弯——那部位本是活人最脆弱的关节,可这战魂的铠甲竟比寻常精铁还硬三分。
枪尖擦着甲片迸出火星,却在接触的刹那,史渊手腕急转,枪杆横扫地面。
\"轰!\"青石板碎成齑粉。
那战魂本就滞重的脚步突然踉跄,竟被这一棍扫得单膝跪地。
史渊眼睛亮得吓人——原来这些战魂虽不惧伤痛,却和活人一样依赖地面支撑!
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刀掷出,精准钉入另一具战魂脚边的地砖缝隙:\"砸地!
全砸地!\"
\"史大哥!\"赖崇的嘶吼混着空间碎裂的爆响传来。
右侧的战魂骑兵突然发狠,三柄骑枪同时穿透他刚布下的屏障。
赖崇的左肩顿时绽开血花,整个人被撞得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祭坛石柱上,咳出的血沫里竟混着细碎的骨渣。
\"赖子!\"史渊眼角骤跳。
他旋身震开围攻的两柄长戟,霸王枪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赖崇。
可刚跑两步,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极轻的、像碎冰碰击的声音。
\"用天命之钥......干扰轮回之门......\"
是挽月。
史渊猛地抬头,只见那道半透明的身影此刻几乎要消散了,她的指尖抵着眉心,血魂玉在掌心烧得发红,连带着她的残魂都泛起刺目的红光。
史渊记得这是朱家咒术的禁法,以魂为引唤醒先祖意志——可挽月现在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住了。
\"他们在压项恒的权能!\"史渊瞬间明白。
挽月这是拼了命在帮他争取机会!
他摸向怀中的天命之钥,那枚刻着云雷纹的青铜钥匙正发烫,仿佛在回应他的心意。
\"项恒!\"他突然暴喝一声。
正站在祭坛中央操控战魂的项恒猛地抬头,正看见史渊踩着战魂的铠甲冲上高台,手中的钥匙泛着金光。
\"你敢!\"项恒瞳孔骤缩。
他挥剑斩断两条试图偷袭的战魂手臂,玄金战袍上的血纹突然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扑向史渊。
可刚冲出两步,一道幽蓝屏障\"轰\"地在他面前炸开——是赖崇。
那汉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左手撑着染血的空间刃,右手结着颤抖的法印,嘴角的血线拉得老长:\"史大哥......去!\"
史渊的喉结动了动。
他没回头,却能听见赖崇骨骼碎裂的声音——那是强行透支空间之力的代价。
但他不能停,霸王枪尖在地面划出火星,借着力道跃上最后三级台阶。
天命之钥与祭坛中央的主控符文相触的刹那,整座祭坛发出濒死般的轰鸣。
地缝里涌出黑雾,战魂们的动作突然变得癫狂。
有的举着长戟乱刺,有的抱着青铜鼎原地转圈,更有甚者挥剑砍向自己的同袍——项恒的控制被搅乱了!
\"逆子!\"项恒的咆哮震得石屑纷飞。
他的玄金战袍开始出现裂纹,连带着他的身影都有些虚浮。
史渊趁机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天命之钥上。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检测到项羽战魂共鸣——开启霸王斩!】
赤光瞬间笼罩整座祭坛。
史渊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最深处冲了出来,那是巨鹿之战时破釜沉舟的狠劲,是彭城之战时以三万人踏平五十六万汉兵的凶焰,是乌江岸边宁死不过江东的孤勇!
霸王枪的枪尖凝聚成实质般的赤芒,他对着那团连接轮回之门的黑雾猛劈下去。
\"咔嚓——\"
像是某种亘古存在的锁链被斩断。
项恒的嘶吼戛然而止,他的身影开始像被风吹散的纸人,从脚开始往上消失。\"你......杀不死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下一世......我会带着更......\"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倒卷。
轮回之门闭合的轰鸣中,最后一缕项恒的残念被吸了进去。
祭坛恢复平静时,史渊单膝跪在高台上,霸王枪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他的后背被冷汗浸透,每呼吸一下都像有刀在割肺。
但他还是强撑着转头,看向赖崇——那汉子正靠着石柱喘气,胸前的空间刃已经消散,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却还在咧嘴笑:\"赢了?\"
\"赢了。\"史渊扯动嘴角,喉咙发紧。
他又看向挽月的方向——那里只剩一片飘散的淡红光点,和地上一枚黯淡的血魂玉。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祭坛。
史渊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站起身。
远处的战魂残部正在消散,像春雪遇见阳光般融成黑雾。
他弯腰捡起天命之钥,钥匙上的云雷纹还在微微发烫。
\"赖子,\"他走向赖崇,伸手要扶,却被对方拍开。
赖崇扶着石柱站起来,踉跄两步走向祭坛边缘,低头查看那些正在消散的战魂痕迹:\"得查查项恒有没有留后手......这轮回之门的封印......\"
史渊没说话。
他望着天空中逐渐散去的黑雾,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方才那一瞬间,他好像摸到了什么——关于项恒说的\"帝王不需要融合他人的命\",关于自己这些年拼了命吸收的\"朱元璋的谋算刘福通的狠辣\"。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摸了摸腰间的霸王枪,枪杆上的赤光已经收敛,却依然温热。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留在山下的亲卫们终于冲上来了。
史渊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赖崇。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满地碎砖和消散的战魂残痕上。
\"先处理伤口。\"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
赖崇抬头看他,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同样的东西——疲惫,却又烧得极旺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