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在凉亭里见自己的卦象显出不吉之兆,少爷犯了小人。
他将两枚铜钱塞进荷包,《易经》塞进怀里。起身往人多的凉亭边走近了些,就见癸班的书童坐在一起嘀嘀咕咕。
墨言竖起耳朵细听,就听丑奴儿道:“我告诉你福儿,以后离墨言远点,哼,有其主就有其刁奴,手脚不干净!他的主子把我家主子的怀表偷走了!”
墨言……
感情是他们几个的主子在污蔑少爷!偷怀表,那是少爷做的事么?
哼!说他可以,说他少爷就是不行!
此事他不能忍!
就听福儿倒吸一口凉气道:“书院有规定,窃盗会被赶出书院的!那墨言和胡秀才岂不是要被赶出书院了?”
小桂子哼哼道:“被赶出去也是他们主仆咎由自取,谁叫他嚣张……”
墨言捡起几颗小石子背靠廊柱,瞅准小桂子手一扬,石子“嗖”的一声落在他头上。
“哎哟,谁打我?”小桂子止住了话头,踢了踢滑落在脚边的石子,起身四处张望。
“嗖”又一颗石子落在丑奴儿头上,他跳起来道:“到底是谁?躲在角落里打爷!”
墨言扔一颗石子换一个地方,轮番把几个书童都砸了两下,才隐入花圃里,猫着身子出了园林。
少爷会偷他们的怀表?无稽之谈,看来他得留心,哪些秀才私底下在嫉妒他的少爷!
墨言去茶室、学院的膳房、学子们的斋舍遛达了一圈,还好,只有癸班的书童在一起以讹传讹,其他班的书童听了一耳后没有出声。
到了午时,书院的公告栏上张贴了四张致歉信,全是癸班的秀才为制造谣言、污蔑同窗捡到了私人物品据为己有,请求胡同窗谅解……
黄秀才和林秀才在讲堂外等到了三郎,见他的神色一脸平静才松了一口气。
林秀才道:“胡贤弟,看来你以后行事可得更小心一些,今日明面上看是写致歉信的四人诋毁你,指不定还有躲在暗处的人在伺机而动!”
黄秀才颔首道:“胡贤弟,我们都得留心着,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别轻易相信他人!”
三郎抱拳道:“二位仁兄自己也当心些,说到底我们是穷书生,没有他们的显赫家世,所以他们才敢往我身上诋毁!”
书院是传授孔孟之道的场所,学的是孔孟之道,也并不是每个学生都遵循孔孟之道。
五谷且良莠不齐,何况乎人哉?
三人互相提醒一番,才各自分开。
下晌下课后,三郎照例去藏书阁看书,只是他惯坐的角落处被陆子安先他一步坐下了,三郎只瞥一眼就去了最右边的窗边。
他先是把各个书桌上的同窗扫视一眼后,再开始看书。
夫子说得对,他不能成为书呆子!
寒窗苦读的目的是为了考得功名,考上功名自是当官为百姓谋福祉。他目前虽是以学业为重,但也得保证自己不被人陷害、能独善其身!
半个时辰后三郎出了藏书阁,这次他不是最后出藏书阁。
实则是三郎在癸班的言论在书院里传开了,众学生见三郎季考名列前茅,都在抓紧时间看书,而他们这些吊车尾的更应用功才是。
墨言在麻糖铺子里收到商队从云城捎来的包袱,见到少爷出了书院,立即抱着包袱跟在少爷身后回了半山亭。
已是九月,空气中还有桂花的香味。
坐在书房里,墨言打开包袱,里面是二少奶奶给他和少爷准备的秋衣、鞋子和足衣,还有两封家书。
看到其中一封家书上的“三郎(启)”三字,墨言的嘴角不禁上翘,是老爷的亲笔!
字虽不入流,却也工整,且一次比一次规范。看来老爷在家对练字也没少下功夫啊!
三郎先看阿爹的信,是阿爹口述,四蛋代笔的。
字里行间,胡老二同儿子唠些家常,家里的母羊已有五百多只,如三郎估算的一样;大毛和树根都订亲了,年底都能成亲;果儿家的泥坯房子推倒在重建,果儿家是胡家村第二个建青砖瓦房的,等到了明后年,估摸胡家村家家都有青砖瓦房住了……
三郎笑着读完阿爹的信,胡家村在信中就这么生动的出现在字里行间,都是好消息,真好啊!
姐夫的信一如既往的叮嘱他学业虽重要,身体更重要。在书院里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来回书院的路上不要与女娘打交道,记得避嫌……
姐夫的最后一段话让三郎喜上眉梢:“家中有一喜事得告知逸尘,汝又当舅舅了,是双生子!现有三个月整,汝姐和孩子们都好!修鸿学会了下棋,哈哈,还不到两岁的孩童会下棋!”
三郎看完姐夫的信,“哈哈”笑出了声道:“墨言快来看看信,你正月初一的泰卦应验了!”
墨言跑进书房先看二少爷写来的信,看到最后,果然大喜!
二少奶奶怀了双胞胎!
墨言一蹦三尺高道:“少爷,我轻易不卜卦,一卜一个准!正月初一的泰卦应验了,今日卜出少爷犯小人也应验了!”
三郎道:“你能在易经方面独领心得,记得不要轻易给人占卜,传出去街坊邻居都找上门来,徒增烦恼。
且真参透玄学,卦象太准、窥破天机也会折损寿数。你就当成自己的爱好去把握即可!”
墨言笑嘻嘻的道:“少爷放心吧,五行八卦深不可测,我才入门,绝不随便帮人占卜。”
“今日书院里的怀表风波,我们得暗中提防:薛素羽、陆子安、顾香令、柳春潜、张子攸、谢书乘,还有他们几个的书童,墨言你也得防备着,恐朝我下手不成,就把目标转向你。”三郎叮嘱道,出门在外主仆一体,书童就是左膀右臂。
墨言从怀里摸出弹弓道:“少爷不必担心我,我一会儿找小文哥要点痒痒粉带在身上。”今日他小惩了丑奴儿等四个书童,不必告知少爷。
少爷安心读书就好,他自小在云城里与小混混周旋,这些个书童就是敢作恶,他墨言也不是吃素的。
“你只顾自保,莫要伤人性命!更不能被人欺辱,做事有度就成。”三郎再叮嘱一遍。
“记住了,少爷!”墨言正色道。
三郎等墨言出了书房后,打开抽屉的暗柜,拿起黛青色绣寒梅傲雪的香囊,含笑瞧了几息道:“今儿个的纠纷,恐也有肖小求之不得,伺机而动找我泄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