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晗胭听了相公的话,心里知晓是对的,可又有些失落。
小农妇胡禾娘想回娘家,小叔子陪她回娘家;胡禾娘想住在庄子上,小叔子陪她住庄子上。
小叔子的产业是不如她们大房,可也没见他们两口子嫌弃赚的银子少而不开心。
怎的她想回娘家,相公就不愿意陪她呢?相公的眼里全是庄子,油坊,铺子,银子、孩子……
孩子?!
“相公,我带着余儿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可好?”张晗胭还是有些不甘心。
“胭儿,余儿还小,去府城路上得四天,两个孩子都不能跟着你长途跋涉!”冯铭睿直接拒绝。
张晗胭想着儿子才一岁多,确实不宜乘坐马车颠簸几日,她也舍不得儿子遭罪。
女儿灵芝快六岁了,带着回外祖母家还是可行的。再过几年,女儿长大了就得相看人家,早些在府城的权贵家中露个面,说不定灵芝也能多些造化。
张晗胭柔声道:“相公,那我带灵芝一起回去吧,灵芝快六岁了,坐几天马车也没什么的,再说有我亲自照看着,相公还能不放心么?”
“唉!胭儿,你想回娘家就回娘家,想住多久住多久,为夫不会反对!只是灵芝和你家里的人不熟悉,她去了不熟悉的地方,孩子哪里会开心?灵芝就不去外祖家了!”
冯铭睿可舍不得掌上明珠乘坐马车受颠簸之苦,再说张家人的德行不好,女儿少与她们打交道才是正理。“家里请了先生在教她弹琴呢,哪能把先生晾起来,让女儿逃课的?”
“相公,灵芝六岁了,过几年就要相看人家,我带她回府城在官家夫人面前露个脸,灵芝以后嫁入高门也就多了机会……”张晗胭越说越激动,似乎现在就能把女儿许给高门大户人家。
“张晗胭!你…你…你真是不知所谓!”冯铭睿暴喝一声打断了张晗胭的话!他的脸因为生气涨得通红,“我冯铭睿的女儿这么愁嫁么?
灵芝还不到六岁,何需你带着她去讨好那些官家夫人?看她们的脸色?你把我冯铭睿的女儿当成什么了?”
厉声说完这些话,犹不解气,冯铭睿拿起茶盏重重的砸在张晗胭的脚边!
张晗胭吓得身子抖了抖,慢慢挪开了几步,离碎瓷片远了些。她抬头看看相公铁青的脸,想申辩几句,又有些胆怯。
相公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成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冯铭睿重重的坐进圈椅里,不知所谓!无知的妇人不知所谓!这妇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相公,你别生气!我……我也是盼着灵芝能有个好归宿!”张晗胭被相公这声厉喝,面露愧疚之色,但很快,她又起了恨意,她有什么错?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女儿好啊!
云城虽说繁华,毕竟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她一个六品通判家的大小姐,下嫁给商户,她的女儿,绝不能在云城蹉跎了一辈子!
“好归宿?什么样的归宿才是大少奶奶眼中的好归宿?”冯铭睿的语气里带着讥讽。
张晗胭反唇相讥:“灵芝绝不能嫁进商户,成为官家太太去了哪里都有面子,就是嫁给九品官也是官眷,也被世人尊称为官夫人!”
冯铭睿冷笑:“张家的大小姐嫁给我冯铭睿自是委屈了你!所以张大小姐成了云城冯家的长媳,才可以有恃无恐的不敬公婆,胆大包天的责难弟媳,目中无人的苛待下人?”
张晗胭气急道:“相公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妾身只是后宅妇人,没有读过圣贤书!”
“为夫得理不饶人?张晗胭!为夫告诫你!女儿才五岁多,你带她去府城安的什么心?我的女儿不嫁为高门做继室,不给官家做妾室!
灵芝以后只做正妻,她的夫婿还不许纳妾室,否则我冯铭睿与他不死不休!”冯铭睿用冒火的眼睛盯着张晗胭,他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淬了冰的话!
张晗胭被冯铭睿这番话震住,她从未想过相公对女儿的婚事有如此强硬的态度。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反驳,眼中的根意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
相公自从当上家主后,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了,竟有说一不二的性子了!
“相公……”张晗胭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不必再说了!”冯铭睿冷冷打断张晗胭的话,“你要回娘家我安排人护送你回去,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的体己银子随便你为娘家人花用!
只是两个孩子都不必跟着你去外祖家!
灵芝自然会有她的姻缘,自有她的造化,无需你这个娘亲这般急于攀附高门。”
张晗胭低下头,沉默良久,柔声道:“相公!你不愿意孩子去府城,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嘛!灵芝的亲事,是我糊涂了!”
“我本不想你回去掺和你娘家的破事,既然你还不安守本分,张晗胭你就回去瞧瞧也好!”冯铭睿冷笑一声。
“相公,我娘家的琐事是多了些,大户人家嘛,不像你们冯家人少。
好了,相公,我嫁进你们家,七年了也只是今天动了回娘家的心思。
相公,大伯父家的礼,你准备送多少银子?”张晗胭终于记起了今天夫妻俩闹得不愉快的起因了。说些无关紧要的事缓和一下彼此的心情。
“大哥的程仪我让管家准备了一千两银票!”冯铭睿拿起果盘里的葡萄吃了一颗来缓解心里的怒火。
“相公!才一千两银子?”张晗胭惊呼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才一千两银子?”冯铭睿气笑了,“大少奶奶可知赚一千两银子有多难?岳父大人是朝廷的六品官,岳父一年的俸禄一百来两。我送给大哥的程仪相当于岳父大人十年的俸禄!
咱家油坊和铺子看着风光,可日常开销、人工成本、成本购买,哪样不需要银子?
呵呵呵,我的大少奶奶在府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再过几年恐怕就会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
张晗胭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很是不服气。
冯铭睿又冷声道:“我每日早出晚归,不敢懈怠,为这个家辛苦的操劳,感情在大少奶奶的眼中,我每日出门就如捡黄金珠宝那般简单?
农户在田地里劳作一整年,也才赚三四两银子!这三四两银子他们还要节衣缩食才能攒下!城里的百姓,一年赚十来两银子就能心满意足!
张晗胭,银子不好赚啊!为夫的辛苦,希望你也能看在眼里!”
张晗胭自是听不进冯铭睿这些肺腑之言,夫妻俩的出身不同,各有各的坚持。
冯铭睿感觉是在对牛弹琴,心累的站起身道:“我带灵芝去四院陪阿爹阿娘用晚膳!”
张晗胭赌气去了餐厅,看着满桌的菜肴,恨恨的把几盘菜扫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