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日子,我会向皇上汇报你的贡献,顺便帮你争取一套飞鱼服,如此一来,你在朝中也算有个正式身份,行走江湖也不失体面。”
沈文度闻言激动不已,飞鱼服他是知晓的,这可是皇帝特赐之物,非同小可。
一旦这东西被穿上,就等于宣告他正式归属于皇帝麾下,即便只是一个商人,哪怕是普通的四五品官员,也会对他礼让三分。
即便是一些权高位重的人物,也不再敢轻易招惹他。
这份好处,远远胜过任何官职带来的便利。
朱瞻基对沈文度的表现颇为认可。
不过是一件飞鱼服罢了,朱瞻基根本不相信朱家的祖辈会因区区钱财而有所犹豫!
毕竟那一万八千万两银子,其中四成都归了他们这一脉。
这相当于七千二百万两银子,足够抵得上明朝两三年的税赋了。
若全数用于军费,足以支撑多久?
如此庞大的财富,换来的只是一件飞鱼服,估计朱家的老祖宗都会为此乐得合不拢嘴。
恨不得立刻下令做它个几十件!
然而,尽管内心对沈文度的态度感到满意,朱瞻基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必多言,跟我做事,若有功劳,必有厚报。”
说罢,他又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接着道:“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若有紧急情况,按惯例先找张懋,他若无能为力,再来找我。”
“遵命!”
沈文度闻言立时毕恭毕敬地回应。
见状,朱瞻基并未久留,随手一指桌上那堆投标商人名单,示意张懋取走,随后便迈步离去。
待离开淮南会馆后,朱瞻基坐进张懋准备的马车时,转头问身旁的张懋:
“那些名单看到了吧?凡是出价十万两以上的,派人暗中监视。
我不需要知道他们的饮食起居,只需了解他们日常赚了多少银子、花了多少、余存几何即可。
明白了吗?”
张懋听后稍显疑惑,随即迅速点头答应:
“殿下请放心,末将必定查清!”
“好。”
朱瞻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换了话题问道:“对了,上次让你抓的人抓得如何了?”
他所指的是按照解缙提供的名单抓捕相关人员以编纂教材的事。
此事已过去许久,这几日朱瞻基忙于食盐事务,未曾过多关注。
不过算算时间,他认为此事应该差不多完成了才是。
解缙递上的那份名单里,尽是些朝中官职不大之人。
对于锦衣卫而言,随便找个借口安罪于人,不过是寻常之事。
果然,朱瞻基话音刚落,张懋立刻笑着说道:“太孙殿下,末将依照解学士的名单,已将名单上的人悉数拘押至诏狱,全按您的吩咐,分别关押且远离解学士。
起初他们还不安分,破口大骂末将为奸佞之徒,似那纪纲一流,但后来末将告知实情,说是解学士所列之名后,这些人便消停不少。”
“咳!”
朱瞻基听了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尽管朱瞻基确实存心让解缙背黑锅,
却也绝无将其置于死地之意。
经张懋这般操作,朱瞻基估摸着即便解缙日后从诏狱放出,也只敢在大白天溜达了。
否则,迟早会被某些人暗算!
朱瞻基心中默哀一番,随即问道:“解缙可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事未提及?”
张懋答道:“末将问过几回,他确已无遗漏。”
朱瞻基微笑:“那便去瞧瞧他们,也好着手我交代的事了!”
想了想,朱瞻基又嘱咐道:“对了,替我带壶好酒!”
张懋点头应下。
打完招呼,马车转向,再次驶向诏狱。
朱瞻基并非首次前来诏狱,
许多锦衣卫见了他都赶紧上前行礼。
朱瞻基摆摆手,随张懋前往上次囚禁解缙之处。
因朱瞻基的关照,解缙虽在诏狱,生活却过得惬意。
每日小酌几杯,小吃几口,兴致来时还能哼几句。
朱瞻基到达时,这家伙正哼唱着一首朱瞻基从未听过的曲子。
宽敞的牢房显然被打理过。
原先的草垫已被一张铺有厚棉被的梨花木床取代。
被褥整齐地叠放着,地板清扫得干干净净,四周还摆放着暖炉。
四面烛光摇曳,竟显出几分明亮宽敞。
原本昏暗的牢房,此刻竟透着些许奢华气息。
一张八仙桌上,一壶小酒,两三盘小菜,解缙衣衫松散,半靠在椅上,眯着眼,嘴里哼哼唧唧。
朱瞻基若非知晓这是诏狱,怕是要以为这人正在享受悠闲时光。
“解先生!”
他笑意盈盈地示意张懋打开牢门,随后迈步走入其中。
解缙听见动静睁开眼,见到朱瞻基后便摇晃着身子站起身,带着笑意作揖道:“罪臣解缙,拜见太孙殿下。”
朱瞻基嗅到酒气,略显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这般文人作风倒是典型,今日有酒今日欢,明日烦恼明日担,不知若是知道张懋所为,还能否如此悠然自得?
朱瞻基忍俊不禁,挥挥手在八仙桌旁落座。
显然张懋常来探问,此处已备好两人座位。
解缙行礼完毕,虽似醉态,却头脑尚清,猜到朱瞻基此番定是有要事相谈。
待朱瞻基坐下,他便开口:“太孙殿下,先前呈上的名单,您是否已与诸位商议妥当?这几日我对殿下提及的书籍亦有所思,若殿下已有安排,此事便可着手。”
“莫急莫急!”
朱瞻基笑着摆手,示意解缙就座,接着说道:
“解先生为此事费心不少,我深感感激。
适才特意带来秦淮河畔的好酒,尝尝如何?”
话音未落,张懋便拎着准备好的佳酿入内,在桌上摆上新杯,为二人斟满。
朱瞻基举杯示意,解缙毫不拘谨,于对面坐下,同样端杯敬过朱瞻基,随即细细品尝。
相较往昔,朱瞻基察觉此人近来饮食应是有所改善,不再如从前那般随意。
尽管仍具几分洒脱,却无粗俗之态。
头发与衣衫似经打理,即便微醺,也多了几分神采。
饮酒间,朱瞻基为其续杯,闲话家常:“解先生在诏狱中可还习惯?”
听闻此言,解缙立刻眉开眼笑地应声道:“太孙殿下真是体恤下情,这几日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舒坦。
多谢太孙殿下的关照!”
随即,他也不拘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瞻基对此并不介意,他本就不爱饮酒,见解缙饮一杯,便为其斟满一杯。
两人边闲话家常,边让解缙浅酌几口,待其有了几分醉意,朱瞻基才笑意盈盈地放下酒壶说道:“有一事要告知解先生,稍后还需烦劳您相助。”
解缙早已微醺,再加上朱瞻基又添了几杯酒,此刻已有些神志不清。
听见朱瞻基说话,他还以为又是日常闲谈,便醉眼朦胧地答道:“太孙殿下客气了,但有所命,解某定当从命,绝不推辞!”
“咳,既然解先生如此表态,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朱瞻基嘴角含笑,话锋一转说道:“前几天解先生给出的人名单,为了让这些人配合咱们的工作,我已经将他们请进了诏狱,这样更便于配合解先生开展行动。
目前人已全部到位,只是他们刚来时可能有些不满情绪。
稍后我会安排他们与解先生见面,还望解先生多多开导他们才是!”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解缙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摆摆手说道,“太孙殿下只管放心,这些人都是我推荐的,保证他们会积极配合。
而且让他们参与进来是对他们的信任,他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有解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朱瞻基悠然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张懋,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后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见没有?去请那些老先生过来,顺便准备些上好的酒菜款待他们。”
张懋眯着眼看了看旁边醉得不成样的解缙,嘴角浮现一丝同情。
朱瞻基又对解缙拱了拱手,说道:“待会儿就拜托解先生了。”
解缙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有我在,绝没问题。”
朱瞻基满意地笑了,随后离开。
牢门外,张懋正等着朱瞻基出来,一看见他出现,便满脸欲言又止地凑近。
朱瞻基瞥了他一眼,笑叹道:“看到了吧,酒能坏事,酒真能坏事,古人说得没错啊。”
张懋无语。
“殿下说得极是。”
强忍笑意,张懋心中暗自发誓,回去一定要戒酒!否则一旦喝醉了被殿下抓住把柄,怕是会被折腾得够呛。
想起解缙当初就是因酒席而栽跟头的,张懋更坚定了决心。
朱瞻基没等多久,锦衣卫很快带来了一群年岁不小的老人。
朱瞻基并未现身,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身。
他不想被这些老先生看到,毕竟他们的怒气未消,自己若现身,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另一边,解缙得知消息后,看到人群到来,立刻欢喜地上前迎接。
“各位兄长总算来了,期盼大家许久!”
寒暄完,解缙无视那些见到他后表情骤变的人,正色道:
“诸位兄长,听说你们进来时不太高兴,我不解啊。
这事可是我全力向太孙殿下举荐你们,你们才有今日之荣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来,一起进来饮酒。”
“好,好!”
解缙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听到这话,浑身发抖,连声说了两个“好”
字,显然是气愤至极。
解缙此刻尚有些醺然,连自己身处诏狱都忘却了,满心疑惑,以为对方应允,便喜形于色地迎上前,握着那人手道:\"还是景彰兄通达事理,快来坐,坐下说,坐下说!\"
然而解缙甫一站定,那老者瞬即变脸,握拳直冲而来,边冲边骂:\"好个解缙,好个解大绅,构陷同僚,害我等,原以为锦衣卫出了个纪纲似的人物,不想竟是你这般小人,今日与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