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乃鲁琪。刘轩端详她片刻,含笑说道:“小丫头,你长高了。”
“嗯嗯。”乃鲁琪凑到刘轩身前,伸手到头顶与他比了比:“长了这么一截呢。”说着望向花万紫:“主人,这位便是你去碎叶城寻回的夫人吧?”
“正是。”刘轩点头。
“奴婢乃鲁琪拜见夫人。”她虽在刘轩面前不拘礼数,对花万紫却谨守着奴婢的本分。
“起身吧。”花万紫微微一笑,目光在乃鲁琪稚嫩的脸上流转片刻,又意味深长地瞥向刘轩,轻声道:“这丫头,也不过十一二岁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刘轩轻瞪花万紫一眼。转而对乃鲁琪温言道:“方才你说有要事相告?”
“主人,”乃鲁琪兴奋地说道:“你不在时,我每日观看那些大和尚教授乃鲁刀他们武艺,自己琢磨出一套拳法来。”
“哦?你竟有这等悟性?”刘轩含笑示意乃鲁刀等人继续操练士卒,转身对乃鲁琪道:“你演练一番让我瞧瞧。”
乃鲁琪郑重点头,忽地挺直腰背,神色肃穆,竟隐隐透出几分宗师气度。
“哈!”她清喝一声,拳出如风,紧接着又“嘿”地一声,右腿横扫而出。在接连不断的呼喝声中,将自创拳法尽数施展出来。
刘轩长长吐出一口气,差一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花万紫与十五等人早已忍俊不禁,强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便是朽木等稳重的僧人,也个个面露莞尔之色。
一套拳法打完,乃鲁琪气喘吁吁走到刘轩面前,擦了擦额角汗珠,问道:“主人觉得我这套功夫如何?”
“还……还可以吧。”刘轩勉强应道。
乃鲁琪全然未察觉刘轩言不由衷,听得主人夸赞,登时激动起来:“这套拳还未取名,请主人赐个名号。”
刘轩略作沉吟,道:“便叫‘歹徒兴奋拳’吧。”
乃鲁琪一怔,问道:“主人,你为什么给这套拳起一个如此古怪的名号?”
刘轩叹道,“这名字很贴切。这套拳脚,你自己耍着玩就好,千万别在陌生男子之前施展。”
“啊?”乃鲁琪俏脸霎时苍白:“主人是说这拳法对敌时全无用处?”
“非但无用,反受其害。”刘轩摇头说道:“你若遇歹人劫财,将这套拳法使出来,这般又是扭腰,又是撅屁股,只怕对方就要起劫色之心了,还不如干脆自己把裤子脱了省事。”
乃鲁琪闻言,低下头,一脸的委屈。众人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都心生不忍,但也不得不承认刘轩话虽直白,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刘轩看乃鲁琪这般神情,本想教她几招女子防身术,可又想到自己可能没有时间,便拍了拍乃鲁琪的肩膀,说道:“你若真想习武,我找人教你便是。”说着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腐木身上:“腐木,你传她一套易学又实用的拳法,速速将这丫头栽培成‘武林高手’。”
腐木微怔,随即上前合十道:“弟子领命。观这位女施主虽无根基,却灵性十足。容贫僧思量几日,寻一门最适合她的功夫。”
若刘轩让朽木教乃鲁琪,他必先絮叨些清规戒律、男女大防之类的话,迂腐半晌方肯应承。腐木却不同,但凭刘轩吩咐,从无半句废话。
乃鲁琪闻听自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眸中顿时流光溢彩,抿着嘴唇笑了起来。刘轩朝她递个眼色,说道:“还不快去行拜师礼?”
乃鲁琪回过神来,走到腐木跟前,跪下规规矩矩地磕头,道:“弟子拜见师父。”说完又抬起头,道:“师父,先和你说好了,我是和你学武艺,可不当尼姑。你那样的光头,太难看了。”
腐木微笑道:“俗家弟子,原不需剃度。”
乃鲁琪谢过了师父,看向刘轩,正要询问他此去碎叶的细节。却听乃鲁丰轻咳一声,知道祖父有事情需要向主人汇报,便识趣地退到一旁,目送刘轩等人向大帐方向走去。
早有部众将帐内火盆烧得炭火通红,暖意融融如春。待刘轩落座主位,乃鲁丰便上前禀报:“主人离去期间,属下已遣人前往柳谷、盐城、羁桑三部,告知高昌王将三部赐予主人,并宣布七部合并为娜扎部之事。柳谷、盐城两部皆愿归附,各遣二十名青年男女来此效力。唯有羁桑部抗命不从,坚拒去除部落名号。”
刘轩微微皱眉,问道:“那羁桑部,便是那个人人善窃的部落吧?”
乃鲁丰躬身应道:“正是。平日他们还安分一些,一到冬季无法放牧,部落众人便四处行窃,周边部落乃至王城皆受其扰。”
花万紫冷哼一声:“前番他们盗我发钗,又骗我去碎叶,这笔账早就该清算。”说着转眸望向刘轩:“夫君,明日咱们带人去教训他们可好?”
刘轩摇了摇头,道:“高崎等人一两日内将至,我们需速返东土。羁桑部之事暂且搁置,待中土事务了结,我们再来高昌时,定要教羁桑部人彻底戒除偷盗恶习。”
说完,他转向乃鲁丰:“我欲在娜扎湖畔七处草场旁筑七座城池,使部众不放牧时皆可安居。房舍皆用砖石建造。如今天气转暖,我们离去后由你主持,先从娜扎本部着手。我会留足所需银钱,并让断木请建造那扎寺的工匠指点你们。”
乃鲁丰闻言大喜:“如此甚好。以后我们那扎不既不离牧场,又能住进砖石房屋,强过帐篷百倍。”
待乃鲁丰退下,刘轩对乃鲁琪道:“丫头,从今往后,你白日随师习武,夜间侍奉夫人。”
乃鲁琪连忙应道:“谢主人给我找了一个厉害的师父。主人放心,奴婢定会像侍奉主人那般尽心照料夫人。”
“这小姑娘挺讨人喜欢的。”花万紫素来不喜城府深沉之人,见乃鲁琪天真烂漫,也很满意。她挽住刘轩手臂柔声道:“夫君今夜去侧帐黄衣处歇息吧,这里有乃鲁琪侍奉便好。”
刘轩方欲开口,却见花万紫指了指桌上的青瓷茶壶:“我特意为你泡了枸杞蜜水,夫君快趁热喝了吧……”
三日后,腐木来到刘轩帐中禀报:“师叔祖,弟子综合平生所学,与诸位师兄弟商讨,又向十五等高手请教,融汇各家之长,创出十一式拳法。这套功夫虽非绝学,却最适合乃鲁琪这般根基浅薄者修习。若练得纯熟,纵遇三五个寻常壮汉,全身而退应当不成问题。”
刘轩含笑颔首:“那便好生传授你徒儿吧。”
午后,刘轩特意去观看腐木授艺。但见这十一式拳法皆是以弱击强,以柔克刚。招式不尚浮华,唯务实效,不禁暗自点头。
接下来几日,乃鲁琪勤练不辍,已将招式熟记于心。至于临敌应用如何,就全看她的悟性造化了。刘轩闲来无事,每日都来观看师徒二人演武。
这日午后,乃鲁琪打完一套拳,走到刘轩跟前:“主人,我师父教的这十一招尚无名称,你给每式都起个名吧。”
刘轩凝神思索一会,沉吟道:“这十一式拳脚相济,大巧若拙。嗯……第一式便叫‘笨手笨脚’,第二式‘指手画脚’,第三式‘动手动脚’,第四式‘大手大脚’,第五式‘蹑手蹑脚’,第六式‘毛手毛脚’,第七式‘束手束脚’,第八式‘碍手碍脚’,第九式‘慌手慌脚’,第十式‘搓手顿脚’,最后一式……就叫‘七手八脚’。”
他边说边比划,将十一式逐一演示。但见招式转换行云流水,竟似早已演练过千百遍一般。
腐木在旁看得心惊。师叔祖只是观看几日,便参透拳法中的精髓,所取名目更是贴切无比。自身武学修为,恐怕已臻深不可测之境。
乃鲁琪拍掌叫好,又道:“主人,那这套拳法叫什么名字?”
刘轩皱眉道:“功夫是你师父所传,为何总要我来取名?”
“师父说他不会起名嘛。”乃鲁琪拽着刘轩衣袖轻轻摇晃,软语央求:“主人就赐个名号吧。”
刘轩被她缠得无奈,只得笑道:“这套拳法既在娜扎部所创,便叫‘娜扎十一式’吧。”
他话音方落,忽见乃鲁蹬匆匆奔来,躬身禀告:“主人,大王遣使前来,请主人协同夫人三天后入宫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