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贤已经懒得生气了。
莫跟蠢人论长短。
“一帮混帐!连诸葛先生说反话都听不出来!?”裴墨染的脸色黑沉,如同阴郁的天。
他怎么可能送蛮蛮军队?
“啊?”几个将军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诸葛贤,表情像是在说:没想到诸葛先生您是这种人。
诸葛贤心中的无力稍稍被抚平了些。
还好,皇上开窍了。
“诸葛先生,那你说,朕应该送蛮蛮何物?你给个明示吧。”裴墨染开门见山,一脸苦恼。
若是让他想,他想破脑袋,想到天昏地暗也送不对蛮蛮礼物。
诸葛贤抱拳,“陛下,不如送皇后娘娘一座行宫吧?”
“您可以拿着图纸,与皇后娘娘商讨如何修建、布局亭台楼榭。”
裴墨染的眸子突然被点亮,他钦佩地看着诸葛贤,“诸葛先生,难怪您与尊夫人感情如此好。”
“微臣乃一介俗人,陛下过奖了。”诸葛贤拱手。
“蛮蛮体寒怕冷,朕可以送她一座温泉行宫。”说着,他看向诸葛贤,等待着他的点评。
诸葛贤捋着胡子,缓缓颔首,眼神就像在说孺子可教。
而几个将军也重重点头。
诸葛贤看见他们就一肚子火气。
烂泥扶不上墙!
……
裴墨染立即从工部挑了一副温泉行宫图纸,献宝似的捧着行宫的建筑图纸去了坤宁宫。
将近子时,此时云清婳已经睡下。
他压下心底的喜悦,将图纸放在床榻旁的矮几上。
洗漱后,裴墨染蹑手蹑脚上了榻。
他生怕惊动云清婳,轻轻拥着她单薄的身躯。
只是在接触云清婳身子的一瞬间,他就皱起了眉头,感到了不妥。
分明被褥很厚,寝殿烧了地龙,可蛮蛮的身子算不上热,甚至仅仅是温凉。
他搂紧她后,她下意识寻着热源往他的怀里钻。
裴墨染心中泛起了难言的苦涩与担忧,眼圈红了。
他早就问过赵太医,蛮蛮的身子恢复的如何?
可赵太医闪烁其词,只说服用了鹤顶红,能活着便是上天垂怜,怎可要求太多?
思及此,裴墨染的鼻梁泛酸,眼睛模糊了。
若是能把他的康健、寿命分给蛮蛮就好了。
他但求能跟蛮蛮活到同一日,与她同生共死。
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王显便敲门提醒上朝。
裴墨染轻手轻脚的下榻,他行云流水地穿上龙袍。
云清婳还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扰醒,她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
“……领口。”她含糊不清地提醒。
裴墨染垂下眼检查了下,并未发现不妥,有些无措。
他抚摸了两下交错领口上的褶皱。
这些年来,都由云清婳来帮他整理衣襟,他从不上心这些细枝末节。
云清婳慵懒的坐起身,她勾勾手,裴墨染便乖乖地俯下身来。
她将他颈后的窝折的衣领翻了出来,动作很轻,像微风拂面。
“蛮蛮,这次的礼物怎么样?”裴墨染迫不及待地将图纸递给她。
云清婳打了个哈欠,翻看了几面,眼中多了一丝玩味。
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教的。
“不错。”她如同上位者点评道。
可裴墨染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的话锋一转,“诸葛先生教的?”
裴墨染的脸上闪过片刻心虚,“嗯……”
云清婳嘴角的笑纹加深。
有一说一,狗男人这次的礼物送得还不错。
至少不是破烂了。
“蛮蛮可喜欢?”他的语气期待中带着小心翼翼。
云清婳点头,“下次夫君得送更好的礼物。”
裴墨染被哄得心花怒放,“这是自然。”
“蛮蛮,你好好休养,记得喝药,退朝后我就来看你。”
云清婳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陈如燕几人的孩子陆陆续续满月了,你应该去看他们。”
他不敢跟她顶嘴,只好悻悻答道:“我知道了……”
云清婳又颇有兴趣地翻起了图纸。
“进士名单出来了,过几日要办琼林宴,蛮蛮可有空与我出席?”裴墨染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性地问。
屏风后,王显跟飞霜面面相觑。
他们究竟谁才是皇帝?
为什么皇上听起来,这么害怕皇后娘娘?
云清婳皱眉,她放下图纸,眼神凉凉的,“琼林宴为何要我去?有首辅跟六部尚书在不就够了?”
与她而言,这是另外的价钱。
她作为皇后,管理好后宫,做好天下女子的表率就够了。
朝堂上的事与她何关?
裴墨染抿了抿唇,他的声音干涩,“若是要吟诗作对怎么办?我可做不来附庸风雅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文化!
云清婳忍不住抽动了下嘴角。
“蛮蛮,你笑什么?”裴墨染耳根子泛红,有些恼羞成怒,“我只是不擅长舞文弄墨,又不是不会。幼时在上书房,少傅时常夸我悟性高,文辞有灵气,若不是替裴云澈去了西北,我或许也能出口成章,让你高看一眼。”
她嗤笑一声,“我根本就不喜欢文人。”
只是为了成为第一贵女,顺带投裴云澈所好,装作爱好书卷气的模样罢了。
此话一出,裴墨染的眼睛都亮了。
可很快他的眸子就暗淡下来,云清婳继续道:“我也不喜欢武将。”
“而且,先皇那么偏心,并不是你代替了裴云澈,而是去镇守西北的人选一开始就定了你。”她戳着他的额头。
裴墨染的黑眸像一潭死水,幽深冷寂。
这些弯弯绕绕,他怎么可能想不通?
只是一直不愿意深想,自欺欺人罢了。
瞬息间,裴墨染就收敛了哀伤的心绪,“所以蛮蛮,你答应吗?”
她略加思索,缓缓颔首。
据说新科状元跟探花样貌英俊,带着飞霜跟坤宁宫的小丫头们去看看也无妨。
更何况,倘若裴墨染当真在琼林宴上丢脸,承基、辞忧脸上也无光。
裴墨染顿时惊喜地笑了,“多谢娘子!”
他倾身在云清婳的脸上亲了一口,神清气爽地走了。
云清婳用袖子擦了下脸,看着他没出息的样子,想笑却笑不出来。
“主子,皇上对您越发小心翼翼了。”飞霜端来了药,笑容狡黠。
从前,皇上怎会询问主子有没有时间去宴会?他从来都是直接通知,主子还得装作惊喜的模样。
皇上宠爱主子,但这些细枝末节的尊重是没有的。
“这是自然!凭什么只能我讨好他?他求人办事,就该有求人的态度。”云清婳接过药,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飞霜剥了颗桂花糖,喂进她嘴里,“可惜皇上明白的太晚了,若是他能早些如此,或许主子会……”
“不会!”云清婳斩钉截铁。
她知道飞霜想说什么。
只可惜,裴墨染早就脏了,她也不会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