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魁进家门让唐文书,及几个小队长落坐,母亲玉芝前来迎接,唐文书、和几个队长,分别上前问安。玉芝心里明白,儿子给自己说过有客人来吃饭,儿媳给她也传了张魁的意思,所以,玉芝也就早早安排了下去,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人来吃饭。
玉芝把张魁叫到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告诉他:“张花也来了,让你媳妇请她过来一起吃饭,金珠娘家人,不能怠慢。”张魁才知道张花来了,便去请张花和他们一起吃饭。
张家堡依旧是玉芝掌管着内外事务,金珠前边听到张魁的吩咐,就早早给婆婆玉芝说了,生怕误了张魁的事,让张魁怪罪自己。
冯叶走时,把孩子丢给金珠,金珠是无可奈何的答应了。尽管婆婆回来给张魁说了,是自己意思留下的。可张魁还是把金珠说了一番,说她心眼实面情软,不该应承的事都敢应,并嫌她多管闲事,给自己找麻烦,养孩子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吗?当年,母亲也不是养了张杰,长大后,没良心翻了脸,好心就没好报。
金珠听了,心里好委屈,当初看着冯叶可怜,起了怜悯之心。加之婆婆又跟自己说,不好推辞,才应了下来。丈夫回来,又说自己的不是,真是出力不讨好,委屈没处说,只有自己暗自流眼泪,这做人真难。
结果张魁却说道:“好了,好了,我说你是为了你好,反倒过来就像我害你似的,看你委屈的,就像我把你怎么样了?爱养你就养着,长大亏你心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到时候,看你到那里买后悔药去?”张魁按照自己的主见,说了自己的看法,也就没再去追究。
金珠心里却想,人都养孩子,真心对他,长大他就会懂事,就会报恩,并给孩子起名叫铭阳。自己的孩子铭芳,比铭阳大着一岁多,一个是管,两个也是管,就是自己就多费点神,多出点力的事。等孩子长大点了,就好管了。可谁知道,过了半年,铭芳刚过了两岁,自己的肚子,不给自己留时间,她怀孕了,张魁想要一个儿子,就想要她早生一个,她不得不顺其自然,有了身孕,自己的行动也受到了约束。
金珠娘家父母,听到女儿怀孕,也是暗暗高兴,盼着生儿子就能母凭子贵,母亲便让张花给金珠送点补身子物品,九先生专门给开了一副保胎药送来,希望金珠能母子平安。
真是: 人生在世需留根,传宗接代是根本。
如今女儿正怀孕,都盼生儿贵母身。
张花也是乐于前行,一则给姐姐送东西,二则顺便能回娘家看看父母亲,再给父母带点礼品,孝敬父母,真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这天,张花送东西来,金珠迎接进门后,就给张花说道:“这才几个月,把你连累的跑了几趟,这一年下去,你恐怕要把这条路,走成胡同了,回去给大和妈说说,不要让你跑了,家里啥都有。”
“看姐姐说的,父母也是放心不下你,我这轻脚利手的,跑几步路有啥关系。”张花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又没怀孕,跑几步路无所谓。自己虽比金珠嫁人早,可人家马上就两个孩子了,自己却还是个姑娘家,想起金豆还是个小屁孩,啥都不懂,自己只能守活寡,而没有办法。姑娘家羞脸大,男女间的事怎么能说出去,无论怎么样,只能装在自己的肚里,盼着金豆早点懂事,自己也就能生儿育女了,现在就只能给金珠说点家里的一些事。
金珠和张花,拉着家常,张魁走了进来,看见张花,就问道:“张花来了,家里都好吧?这丈人大,和丈母娘都好吧?”
“都好着呢,就是操心着金珠姐,我来给送点东西,看你把姐姐照顾的很好,我回去告诉他们,就让他们放心吧。”张花客气的说,顺便夸奖了张魁一句。
“张花,这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这一月半载,回不了几趟家,说不上照顾,还没有你们操得心多。金珠,你们收拾一下,快去吃饭吧,客人还在客厅等着呢。”张魁回着张花的话,这才回到正题,给金珠说。
张花听有客人,当时就愣住了,忙说:“姐夫,你这有客人,我就不出面了,我去我娘家吃饭吧。”说着就要走,以前张花来,都是和金珠,陪着玉芝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其他人。今天听了有客人,她就要躲避,她心里想:自己怎么能和客人坐在一起吃饭呢?成何体统。
张花开口,把张魁也给说愣了,他回头看金珠,希望金珠说句话。
金珠见张魁看她,就对张魁说道:“她没有和外人在一起吃饭的习惯,就让给她端一碗饭,在我这里吃也行。”
张魁听了有点怪罪,说道:“这你说的哪里话?刚才妈还让我来叫你们一起过去吃饭,张花不过去吃饭好吗?再说,她回家说了这事,丈人大和丈母娘,说我们家瞧不起你娘家人,吃饭都不让上桌,说得过去吗?不就去和客人吃个饭,有我们大家都在,你怕什么?”张魁心里,吃顿饭没什么。可在韩家,张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都是九先生亲自招待客人,自己从来都是和婆婆,在擀面的案头上吃饭,今天怎么能适应?
金珠见张魁这样说,也就转过去对着张花说:“没事,我们都在,你去就吃你的饭,不说话就是了。”金珠在张家堡和婆婆玉芝,经常招待客人,也就习惯了,她就劝说弟弟媳妇张花,跟自己一起去吃饭,张花这才极不情愿的点点头。
三人这才一起来到客厅,张魁给唐文书和手下介绍道:“这位是我媳妇,这位是小舅子的媳妇。”
唐文书只是点点头,而几个小队长就不一样了,齐声喊道:“嫂子好,弟妹好。”金珠也向唐文书问了好,并向三个小队长点头答应。张花躲在金珠身后,低着头,她紧张地都不知道怎么应话,只好一言没发,大家一起坐在桌前,开始吃饭。
张魁和唐文书又说又笑,并向唐文书敬酒。三个小队长分别给唐文书,和张魁敬酒。玉芝也客气的让着客人吃菜。金珠也劝着客人,时不时说上一句话,应酬着。大家都感觉热情和气。而只有张花,埋头吃着饭,但她觉得对面的客人,老是看着自己,使她浑身都不自在,心里诚恐诚惶,吃罢饭张花尽快的离开,回到金珠的屋里,唐文书也向张魁告辞,张魁便派铁娃用马车送客回槐庆府去。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看似走着大路,就被生活给捉弄了,谁也想不到,就是这看似简单的吃顿饭,却为张花改变命运埋下了祸根。
真是: 相遇必然有缘分,只是不解其中因。
今日多看她几眼,岂料后来勾了魂。
唐文书在饭桌上,尽管克制,但还是多看了张花几眼,心想,也许只有山里,才有这样清纯的女子,当着张魁的面,其它别的想法,就没有心思去想。吃罢饭,急着赶回槐庆府,这路途太远,得需抓紧时间。
用心者事不难,这话用在李庄的李守财身上,绝对恰当。散会后回到家里,李守财心里盘算着,难得有机会和上边官府的人物接触,今天本意巴结高县长,没想到来了个唐文书,尽管是个小人物,机会也是不能错过,请他来家款待一番,很有必要。唐文书回槐庆府,必然路过本村,李守财便坐在路边等候,如同守株待兔一般。
终于看见张家堡的马车,李守财激动的站了起来,翘首期待,马车走近,李守财便招手,铁娃认识李守财,便问道:“李保长,我这是送唐文书,你拦车干啥?”
“我有要事向唐文书汇报。”李守财回答道。
唐文书本想急着赶回去,听见有人找他,心里有点不乐,这乡里人就是事多,但又不好直说,探出头来,看见是今天踊跃发言的那个保长。这个人,不得不给点面子,便脸上挤出一点笑容,问道:“李保长,有什么事快说,我这急着赶回去还有要事。”
“我这里有好多话,一句两句也说不完,不如唐文书到我家里坐坐,我好好给你说道说道。”李守财看着唐文书,恳切的说。
唐文书抬头看看天,心想这半道上,打熬时间,回去就怕要赶黑了,心里有点犹豫,就说道:“这时间耽误不得,恐怕要赶黑了,再说这赶车的还要回来。”
李守财见状,给铁娃说道:“铁娃,你把唐文书送到
这就行了,后边我送唐文书回去。唐文书,你也别担心,我还能半道上不管你嘛,保证把你安全的送回去。”
在官场混的唐文书,看透这个李保长极力挽留自己,无非就是想巴结他,急着回去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不如看看这个李保长,想玩什么花样?吃住在他家,自己分毫不失,明天回去,有什么不可?这三道梁路程遥远,回去也可给高县长交待的过去。
真是: 巴结官人费尽心,等他久旱盼雨神。
满心欢喜情不禁,半路拦截表忠心。
于是他就答应道:“既然李保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去你家听听你的汇报,这工作的事是大事情,不能打击了你的积极性。”说着就下了车,跟着李守财去了他家。
铁娃听了,心里暗暗高兴,有人愿意代劳,不用自己跑远路,回来又赶夜路了,想着当年铁锁得罪了官府人,张国良为此吃了大亏,他怕今天自己失误,回家张魁又要说他,就特别给李守财交待:“李保长,唐文书我可交待给你了,你一定要送回去,你别领在半道上不管了,得罪了官府的人,我家张魁可不答应,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铁娃用张魁压李守财,怕他不讲信用,实际上铁娃想多了,他的担心也是多余的。
李守财回答道:“这个你回去给张队长说,让他放心,唐文书包在我身上,今天回不去,明天保证送回去。我知道轻重,怎么能对上边的人不管不顾,那我这个保长还能当得了吗?”此时李保长想巴结还来不及呢,还能慢待了唐文书?
铁娃这才掉头赶车回去,免去一趟差事,能早早回家,心里乐滋滋的。
唐文书也跟着刘守财去了他家,到了刘守财的家,刘守财极度热情,让老婆做饭炒菜。老婆扳倒鸡蛋罐取出鸡蛋,又取出自己用盐罐腌制猪肉,在客人面前,要展示一下,乡下女人的厨艺。李守财也取出自己攒的陈年老酒,巴结上司,他毫不吝啬,遇见当官的,行动与他的守财名字极不相符。到了乡里人面前,名字和人就划成等号了。两口一番周折后,终于端上一桌菜来,说不上丰盛,但在李保长心里,那是十足的诚心。
唐文书看见,客气的说道:“我在张家堡已吃过了,你们快吃吧,做了这么多,太丰盛,太丰富了,李保长,你也太热情了吧?”官场混的唐文书,冠冕堂皇的话也是会说的。
李守财让唐文书坐在对面,对唐文书说道:“唐文书能来我这穷乡僻地,也实在不易,我就尽点小小心意,请唐文书不要笑话,难得坐在一起,就吃点菜,喝点酒,就算是打发时间。今天你就别打算走了,在我这里住一晚,明天一大早我送你回去,你就安心的吃,放心的喝。喝醉了也没关系,在咱家,就和回到你自己的家一样,不要拘束。” 说着给唐文书倒满酒,开始敬酒,唐文书此时也不客气,两人对饮起来。
几杯下肚,话也自然多了起来,天南海北的说着闲话。唐文书突然问道:“李保长,你说有事要给我说,什么事你说吧,我洗耳恭听,在怀庆府没有我办不到的事。”这唐文书时刻卖弄着自己的本事,唯恐人不知道他的能力大。
“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请你在我家吃一顿饭,其它也真没什么事。”刘守财答应着唐文书,其实他今天确实没有事情求唐文书,就是为以后官路走得顺当在铺路而已。
唐文书转动着眼睛珠问道:“那你说的捐粮的事,不能反悔吧?”唐文书猜测是不是为捐粮的事,在人面前说了大话,在人背后就想让他减免,有意的相问。
李守财立刻的答道:“不能反悔,我堂堂保长,人面前说的话,那是板上钉钉,实打实的事,哪有反悔的道理?这个你放心,我就是想招待你这个贵客,没有其他想法,你尽管放心的吃,敞开的喝。”提起粮的事,李守财怕唐文书误会,回答的非常肯定。这唐文书还是用他那龌龊的心理,衡量实在的山里人,把人想得太复杂了。
唐文书心里想,这个人和自己没什么瓜葛,今天贸然请他喝酒,必定有事求他,想来想去也就是粮的事,见刘守财如此回答,也就不再去想,能办或者不能办的事,还不是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不管他,吃了再说,谅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唐文书露出嗜酒本性,海吃海喝起来,完全没了文书的风度,说话也就很随意,对李守财竟然称兄道弟。李守财这时觉得,唐文书这才放开了,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了,他便一个劲的敬酒,觉得这么大的人物,很平易近人,没有瞧不起自己,自己就不能小家子气。就让老婆把自家的小米,菜油,核桃,干枣,给唐文书装了一大包,以表自己对他的敬重。唐文书看到后,他没想到这个李保长竟然如此通人情,便给李保长大肆许空愿,只恨不能把自己这个文书之职让给他来当,油嘴滑舌骗人的嘴脸暴露的不剩一星半点。
真是: 酒肉端出待贵宾,只为攀附上等人。
为了当官上情顺,要掏真金付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