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试炼场的铜钟就被敲响了,比往日早了一个时辰。杨辰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寝殿时,发现广场上已站满了人,连平日里难得露面的几位长老都端坐于观礼台中央,神色肃穆。
“第二轮比‘灵材淬养’。”周显的声音透过扩音玉传遍全场,他手里托着个半透明的琉璃缸,里面浸着株蜷缩的银色灵草,根须像冻住的银丝,“这是‘寒月草’,需在三个时辰内用自身灵力温养,让它舒展新芽。记住,淬养时不可用蛮力,一旦伤及根须,即刻淘汰。”
杨辰接过分到的寒月草,指尖刚触到琉璃缸壁,就觉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冻得他打了个激灵。草叶上的冰霜簌簌抖落,像撒了把碎星子。他低头细看,发现这草的根须缠成一团,像只攥紧的拳头,显然是在抗拒外力侵入。
“寒月草性阴,喜静不喜躁。”旁边传来沈清辞的声音,她正用指尖轻轻拂过草叶上的白霜,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蝴蝶翅膀,“你试试用‘引气法’,顺着它的脉络走,别想着强行掰开根须。”
杨辰点头应着,却见周显突然扬声:“诸位可还记得入门时学的‘顺性诀’?”他目光扫过众人,“寒月草三百年一开花,开时如满月悬空,可它最忌人用灵力硬灌——去年有个弟子急着求成,硬生生把草茎催得爆裂,你们可别犯同样的错。”
试炼开始的铜锣声响起时,杨辰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凝成细丝,小心翼翼地探向琉璃缸。寒月草的根须立刻绷紧了,像遇到外敌的小兽,蜷缩得更紧。他想起沈清辞的话,放缓了动作,让灵力顺着缸壁慢慢渗进去,像春日融雪般一点点漫过草叶。
旁边的鼠三显然没听进去告诫,他咬着牙催动灵力,周身泛起刺眼的红光。寒月草被那股蛮横的力量一冲,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叶片上的白霜瞬间变成灰黑色,竟开始枯萎。周显眼疾手快地敲了敲他的试炼台:“灵力过燥,伤了草魂,淘汰。”
鼠三脸都白了,却只能悻悻地退到台下。
杨辰看得心惊,愈发谨慎。他试着回忆寒月草的习性——典籍里说它长在极北的冰缝中,靠吸收月光生长,最喜柔和的灵力。他索性闭上眼,将灵力调得像月光般清冷柔和,只在草叶边缘轻轻萦绕,不去碰那些蜷缩的根须。
半个时辰后,沈清辞的寒月草率先有了动静。一片细小的新叶从枯卷的草心探出来,嫩得发绿,沾着颗晶莹的露珠。她抬眼冲杨辰笑了笑,眼底闪着得意,却没停下动作,指尖的灵力依旧绵密如丝。
杨辰没分心,只是觉得掌心的琉璃缸渐渐有了暖意。他忽然察觉到寒月草的根须在轻轻颤动,像是在试探。他立刻收了收灵力,只留一缕最淡的在草茎上徘徊。就这片刻的松弛,那些缠成一团的根须竟慢慢舒展开一根,像只探出的小手,轻轻搭在了他的灵力丝上。
“成了!”他心头一喜,连忙维持着这股力道,不敢有丝毫变动。
日头爬到头顶时,观礼台上传来低低的议论声。有三位弟子的寒月草彻底枯了,被长老示意着离场;还有几个虽没枯,却始终没长出新叶,急得额头冒汗。杨辰的寒月草已舒展了三片新叶,根须在缸底铺成薄薄一层,像撒了把银线。
“快看沈小姐的!”有人低呼。
杨辰抬头望去,只见沈清辞的琉璃缸里,寒月草已开出朵小小的白花,花瓣薄如蝉翼,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周显捋着胡须点头:“不错,已摸到‘顺性’的门道了。”
沈清辞嘴角扬起,正想说话,突然“呀”了一声。她的寒月草花瓣竟开始发蔫,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般,边缘卷了起来。她慌忙加力催动灵力,反而让花瓣枯得更快。
“怎么回事?”她眼圈泛红,看向周显,“长老,它刚才还好好的……”
周显走过去看了看,指着缸壁内侧:“你太急着让它开花,灵力催得太满,根须吸不动养分,反而伤了花魂。”他顿了顿,“淬养灵材,贵在‘知止’,不是长得越快越好。”
沈清辞的脸瞬间白了,捏着缸沿的手指泛白。
此时,杨辰的寒月草突然抖落一层白霜,抽出根嫩绿色的花茎,顶端结了个小小的花苞。那花苞不像沈清辞的开得张扬,只是静静鼓着,却透着股扎实的生气。
“时辰到!”周显敲响铜锣,“沈清辞,花虽开而魂损,记六分;杨辰,根舒芽壮,花苞含而不露,有后劲,记九分;其余……”他扫过剩下的人,“三分到五分不等,晋级者,杨辰、沈清辞,还有那边两位。”
杨辰捧着琉璃缸起身时,沈清辞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缸壁。他犹豫了下,递过个小瓷瓶:“这里面是‘凝露’,抹在花茎上,或许能救回来。”
沈清辞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丝复杂的情绪,接过瓶子没说话。
周显看着这幕,对身边的长老笑道:“这孩子,不仅懂顺性,还懂容人,是块好料子。”
阳光透过试炼场的穹顶,在杨辰的琉璃缸上投下圈光晕,寒月草的花苞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应和这声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