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的最后,老祭酒停下脚步,回望那座在晨曦微光中渐渐模糊的灰白巨碑。碑身挺立,剑痕深邃。
“碑在…山神在…人心在…” 老人低声自语,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对着石碑的方向,深深一躬,然后转身,拄着木杖,步履蹒跚却无比坚定地,追上了隐入山林深处的队伍。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曦刺破黑暗,洒落在无名碑前那片焦黑的战场废墟上时,这里已空无一人。只有那座巨碑,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沉默地矗立着。碑身上那道剑痕,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内敛而坚韧的灰白光泽。剑痕末端,那点混沌光点,如同苏醒的眼睛,熠熠生辉。
微风吹过,卷起几片焦黑的落叶。
在距离无名碑废墟不远的一处被半堵残墙遮蔽的角落,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似乎躲藏了一夜。
这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小脸脏兮兮的,沾满了泥土和泪痕,身上的粗布小袄也破了几处。他叫明尘,是昨夜混乱中与家人失散的孩子。极度的恐惧让他像受惊的小兽,躲在这里瑟瑟发抖了一整夜,目睹了天罚降临的金光,看到了守山人浴血的身影,也看到了金乌卫毁灭性的攻击和那惊天动地的灰蒙蒙一剑。
此刻,巨大的恐惧似乎随着黎明的到来稍稍退去。他怯生生地从断墙后探出小脑袋,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害怕,还有一丝残留的震撼。他不敢靠近那片焦黑的深坑,不敢靠近那些金乌卫留下的痕迹,更不敢靠近那座巨大的石碑。
晨光熹微,驱散着夜寒。
明尘小心翼翼地爬出角落,小小的身体在晨风中微微发抖。他茫然四顾,想寻找爹娘或者熟悉的人影,却只看到一片死寂的废墟和那座沉默的巨碑。巨大的孤独和恐惧再次攫住了他,小嘴一瘪,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就在这时——
一点微弱的、温暖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在他脚边不远处的焦黑泥土里,静静地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的——晶体。
这晶体很奇特。大部分是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雷霆余威(来自那道被陆离擎住的血色天罚之矛)。但在晶体的核心,却包裹着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纯净的——灰白色星火!
这点星火,正是昨夜陆离挥出“烬歌”一剑时,残留在战场上的、最精纯的一丝烬天剑意与星火本源的结晶!它在湮灭金乌虚影、斩灭金乌统领后,并未完全消散,而是与残留的天罚雷霆之力奇异地凝结在了一起。
明尘被这点温暖的光芒吸引,暂时忘记了哭泣。他蹲下身,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好奇地、小心翼翼地,捡起了这块红白交织的奇异晶体。
入手微沉,带着一丝奇异的温热感。核心那点灰白星火,似乎感应到了孩童纯粹(尽管充满恐惧)的触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坚韧与温暖。
明尘握着这块小小的晶体,仿佛握住了一缕微弱却真实的温暖。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此刻,黎明已至,晨光彻底撕破了黑暗的幕布。东方天际,朝霞如火,绚烂地燃烧着。
而在那绚烂的朝霞之上,在更高远的、澄澈如洗的蔚蓝天幕深处,一道由稀薄的、仿佛被阳光融化的星尘勾勒而成的、巨大而恢弘的——剑痕——正横亘于苍穹之上!
剑痕的轨迹,仿佛斩开了黑夜与白昼的分界,散发着一种亘古、寂寥、却又蕴含着斩破一切枷锁的、永恒不灭的意志!
明尘脏兮兮的小脸上,泪水还未干透。他仰着小脑袋,清澈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那道横亘于黎明天幕之上的、恢弘而寂寥的星尘剑痕。他小小的手掌,紧紧攥着那块核心跳动着灰白星火的暗红结晶。
晨风拂过废墟,卷起微尘。
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旁白(凌烬\/白璃的混合意念,如同穿越时空的叹息与宣告,在天地间无声回荡):
“弑天者死…”
(画面中,星尘剑痕在朝霞中缓缓淡去,如同逝去的英魂)
“…弑天者生。”
(画面中,孩童紧握的结晶里,那点灰白星火,在晨光中,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强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