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碑顶的山河印骤然龟裂,灰金液滴如毒蛇般蜿蜒而下,渗入碑底焦土。地脉深处传来女娲善魂的哀鸣,护道族婴孩的莲子藤蔓破土疯长,根须缠住碑身,将银焰中的白璃残魂拽向深渊。凌烬化道前的无色之火自裂隙喷涌,却在触及藤蔓时反被吞噬——鸿蒙的残识借灰金液滴重凝身躯,白发如雪,独目裂空,掌心星云坍缩为黑洞,吞噬众生悲泣。
“逆天改命,代价几何?”鸿蒙的嗓音碾过三界,北冥冰川崩裂,青龙虚影的泣血纹路化为灰烬,“你以神魂补山河,可曾问过众生……是否愿承此劫?”
凌烬那早已残破不堪的灵魂,宛如风中残烛一般,从那古老的石碑中缓缓浮现而出。他的身躯虽然已经破碎,但那股强大的意志却依然坚如磐石。
随着凌烬残魂的出现,那些原本散落一地的石化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迅速凝聚起来。眨眼之间,这些碎片竟然融合成了一个模糊的虚影,隐约可见其轮廓与凌烬生前一般无二。
凌烬的虚影手持烬天剑,那原本断裂的剑身此刻也在他的手中重新恢复完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鸿蒙,口中发出一声怒喝:“天道若公,何须弑之?天道不公,弑之何妨!”
这一声怒吼,如同九天惊雷一般,在这片天地间炸响。它蕴含着无尽的怨念和不甘,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撕裂开来。
鸿蒙独目骤亮,星云化为锁链贯穿四极。玄武甲壳迸裂,白虎利爪染血,朱雀火羽焚尽城池,青龙长啸坠入归墟——四象神兽沦为天道傀儡,瞳中流转初代遗瞳的冷光。西荒人族边城“苍梧”在兽爪下化为齑粉,百姓哀嚎未绝,魂魄已被锁链拽入黑洞。
“这便是代价。”鸿蒙冷笑,黑洞中浮出凌烬昔日的面容——青州灭村夜,他召唤穷奇虚影反杀神使,余波却震塌山岳,活埋千名无辜流民,“你救一人,杀千人;弑一天,毁万界……凌烬,你才是真正的‘灾劫’!”
白璃的残魂在藤蔓中挣扎,银焰化为火凤撞向鸿蒙:“阿烬救的不是一人……是众生不屈的魂!”
鸿蒙袖袍一挥,黑洞中倾泻出滔天因果潮汐。潮水中浮出无数凌烬的“可能”——
若他甘为凡人,白璃化龙封印归墟,独守万年孤寂;
若他臣服天道,九幽屠尽三界,以血铸就新秩序;
若他放弃弑天,女娲恶魂吞噬众生,混沌重临……
“因果无解,天命难违。”鸿蒙的星云锁链缠住凌烬虚影,“你所谓的自由……不过是痴妄!”
凌烬的残魂寸寸崩解,却忽而低笑:“痴妄?那便让这痴妄……焚了你的天命!”无色之火自烬天剑尖爆燃,竟引动护道族婴孩的莲子——灰金胚胎睁开独目,藤蔓反向绞住鸿蒙!
“你以为莲子是你的棋子?”凌烬的残魂没入胚胎,灰金纹路褪为银焰,“它承的……是众生愿力!”胚胎炸裂,无字碑彻底粉碎,女娲善魂的残躯自地脉跃出,石化左臂化为巨剑劈向鸿蒙。
鸿蒙独目淌下鎏金血泪,星云凝为巨掌抵住剑锋:“女娲……连你也要叛我?”
“我从未臣服。”女娲善魂的右瞳澄澈如初,“天道……应是人心。”
随着那柄剑的坠落,鸿蒙的手掌也在瞬间碎裂,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他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般,迅速地坍缩成了一片虚无,仿佛他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上。
然而,就在这片虚无之中,却突然传来了一缕残识的嘶吼声。那声音充满了不甘和愤恨,仿佛是鸿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他所有的怨念都释放了出来。
“弑天者……你赢了天命,却输了自己!”这声嘶吼在虚空中回荡着,久久不散。它似乎在诉说着鸿蒙的遗憾和无奈,也似乎在嘲讽着那个战胜了天命的人。
三界归于死寂。
无字碑墟灰中浮出一盏魂灯,灯芯跳动着凌烬与白璃交缠的残魂。护道族婴孩的莲子枯死,根须却缠住女娲石化左臂,凝为新的无字碑——碑文空白,碑顶悬着半枚山河印,印下压着九幽的泪烬箭矢。
北冥冰川深处,青龙泣血纹路重组为预言:
“归墟烬,鸿蒙逝;无终海上,自由重生。”
地脉裂隙中,一缕银焰悄然复燃,灰金胚胎的残壳渗出低语:“凌烬……我们终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