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除了随时出现在桌面上的食物和悄无声息的照顾。
再也看不到莱斯佩的踪影。
只有身上每天及时刷新的痕迹,证明他的存在感。
连着迷迷糊糊烧了几天,扶楹才回过味儿来。
这个该死的、狡诈的、口蜜腹剑的骗子,用柔弱无害与蚕食折磨,恩威并济,骗得他血本无归。
回想和少女相处的点滴日常,扶楹的骨头都是僵硬冰冷的。
这种感觉大概像是,在雪地里心软拾回一小团冻僵的毛球,以为是被霜风揉皱的小猫,毛色驳杂,还凝着细碎的雪晶。
怜爱地把它揣进怀里,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暖着。
那冰凉的小身体渐渐有了微弱的起伏,细软的卷毛蹭着皮肤,竟也生出几分温存的错觉。
直到一夜沉眠,天光熹微,低头望去,想看看那安睡的小兽,结果却发现——心口处盘踞的,哪里是温顺的猫咪?
分明是数条色彩妖异的毒蛇!
它们冻得卷曲,彼此缠绕、挤压,在绝望的依偎中,硬生生模拟出一个暖烘烘的、毛团似的轮廓。
就连指尖曾感受到的、仿佛活物的温暖,也不过是极寒深处,最彻骨的欺骗。
托莱斯佩的洪福,扶楹夜夜梦里都是追着他跑的大x萌妹,吓得他经常浑身冷汗惊醒。
望着的头顶的金色笼子,扶楹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别说走出高塔,他连这个破鸟笼都出不去。
亮晶晶的笼子最上方刻意被雕造成收拢的样式,精巧的顶端弧度弯如新月,像是放大了数倍的漂亮鸟笼。
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明明白白展示出最极致的占有欲。
扶楹看得头晕,撇开眼,转了个身,想要逃避,结果身体却遭了殃。
从脖颈到双肩,从腰肢到胯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胀麻的。
他喘了口气,看着暴露在单薄柔软被子外的胳膊。
掐痕、咬痕、指印、掌印……
密密麻麻的痕迹遍布身上每一处,不说边边角角,光是两条雪白纤细的胳膊,都在每晚遭受了相当可怕的对待。
自手腕开始,色彩鲜明的印记一路向上,蔓延至削瘦的肩窝。
张牙舞爪,无遮无拦。
不是自然而然留下的痕迹,而是一种额外的警告。
——看,我拥有了你,拥有了你,你的人生,你的一切。
——永远别想逃离。
这样隐约透露出的肆无忌惮和得意猖狂,几乎直截了当的摆明,他要把扶楹长时间囚禁在此的恐怖意图。
从今以后,长发公主的故事由他亲自续写。
扶楹的脸黑了,他恼恨地一捶枕头,心头火气四溢。
任谁被好心捡回家的兽类反咬一口,还拖进阴暗的巢穴里翻来覆去啃咬咀嚼,都舒服不起来。
视线扫过恍若天空颜色的窗帘时,扶楹心头一跳。
窗帘……窗户……离开的另一道门!
没有大门,还有窗子啊。
只要制作一条结实的绳索,绑在笼子栏杆上,他就可以顺着窗户逃出去了。
人一旦有了希望,无论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是心灵上的悲怆都可以全部忽略。
扶楹翻身下床,开始寻找能用的布料。
必须要结实坚韧的才行,否则他刚爬到一半,绳索就会因为承受不了重量彻底断裂。
那到时候真是不用跑了,等着巫师像缝乐佩娃娃那样把东一块西一块的自己缝起来吧。
掏了半天,没翻出几件能用的衣服,反而找到了莱斯佩藏在床底的各色裙装、xx内衣、兔耳猫耳。
看尺寸,都是用在他身上的。
扶楹更怒了,简直恨不得将心中的火焰化作实质,烧得这一堆破烂灰飞烟灭。
死变态!
他今晚一定要逃出去!
再耽误一段时间,他就要被彻底干废了!
日暮时分,森林中白雾茫茫。
穿着黑色长袍的巫师脚步一顿,望向高塔的漂亮眼眸袒露一丝期待。
不听话的小鸟在悄悄给自己制造翅膀呢,他这个主人要不要放放水?
偌大的房间温馨充裕,灯光因为时间推移,逐渐黯淡,唯有一盏小夜灯光芒荧荧。
寂静四下蔓延。
扶楹侧卧着,闭目凝神。
封闭压抑的空间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不安和害怕,长时间下来,对于每日唯一能给自己带来光明和陪伴的那个人,内心会自然而然生长出畸形的依恋。
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还是莱斯佩从密林巫师那里学来的。
可惜扶楹对此不以为意。
——谁稀罕一个变态的作陪,他只想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
像这类改造人心理的事情,甚至算不上魔法实验,只是莱斯佩十几年的生命里最平淡的日常。
当年扶楹从大火中将他救起,莱斯佩本想自寻出路。
但只是跑了两天,就被暴怒的密林巫师抓了回去。
随后便是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一直到他拥有超绝的实力,用当年扶楹丢下的匕首,一刀解决了对方,多年的苦难才算结束。
痛苦了这么多年,自然想吃点甜的抚慰内心。
而现在,他梦寐以求、心心念念最甜的那枚糖已经老老实实待在罐子里了。
莱斯佩看着扶楹白皙但伤痕累累的后颈,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一股温馨感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他可爱的、柔软的鸟儿啊。
他的雀鹰。
脱下厚重长袍,打开金属笼子,莱斯佩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少年发丝乌黑细软,乖顺地贴在脸上,莱斯佩的手仿佛被吸引了般,也贴了上去,从发根摸到下巴。
好似在把玩一块美玉。
感受到手下发丝细软的触感,莱斯佩轻笑一声,稠丽面容一下生动了起来。
他倾身凑到扶楹耳边,装模作样地喟叹:“哥哥睡着了呀,好乖哦,让我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