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睡前运动,扶楹每晚昏昏沉沉,怎样都吵不醒。
巫师便放心大胆地拿出了自己的替身工具。
在他和老婆夜夜笙歌的时候,就是这个玩偶替身代替他躲在各个角落里。
今夜因为扶楹的计划,木偶不得不从空间黑洞出去一趟,导致它的环节零件有些损毁了。
巫师只好趁老婆睡觉的空隙,把它掏出来修补一二。
睡在床上的少年哼唧着来回翻身。
他身上酸胀酥麻,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难受。
只能不断调整姿势,妄图让自己舒服一点。
指尖不经意蹭过枕头下方,刺痛感袭来。
十指连心,扶楹瞬间清醒了。
他睁开双眼,本想查看自己手指上的血迹,却在扫过餐桌的时候视线一凝,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漂亮的、精致的恍若玩偶的少女躺在桌面上,双目空洞,了无生气。
——是乐佩。
那个温柔良善、自己百般劝哄才肯离开的少女,就这样亖石一样垂着手臂。
那不是活人能摆出的姿态。
每晚做尽恶事的巫师立于少女身前,手里拿着长长的铁丝,从它的脊柱处戳了进去。
没有血腥,只有诡异的平静。
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扶楹慢慢坐起身,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四肢僵冷,胃里翻腾。
“你在、做什么?”
茫然的声音响起好一会,扶楹才发现那是自己发出的问话。
此时此刻,少年仿佛变成了一个傻子,脑海里只有“巫师沙了乐佩”六个字。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他是杀人魔!
扶楹的眼眸逐渐挂上一抹猩红,他的泪水不自觉流淌而下,表情愤怒到狰狞。
“你在干什么?!”
巫师听见他的问话,放下手里的工具,慢慢转过头。
刹那间,扶楹抓住机会,举着长针冲他的脖颈处刺去。
巫师歪歪头躲过,手指一抬,长针便化为了灰烬。
即便是手无寸铁扶楹也丝毫不肯停下动作。
他用着最原始的打架方式,高高抬起拳头。
“你这个混蛋!”愤怒和仇恨填充了胸腔,尖锐地能撕碎整颗心脏,扶楹再也不想和他虚与委蛇,只想沙了他给乐佩报仇。
“她只是想回家!只是想回家而已!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伤害她!畜生!”
扶楹怒吼着,眼前浮现一层血色的雾,呼吸急促的像是刀割喉咙。
巫师茫茫然地望着他,似是不解。
他也确实很不理解。
那不过是个刚认识几天的、萍水相逢的少女罢了,何至于到如此拼命的地步。
他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出来了。
扶楹听着对面人轻飘飘的语气,好像亖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破烂的玩偶。
扶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一颗颗落下,浇在他的脸上。
乌黑的瞳仁被巨大的悲伤和绝望笼罩。
“你、你这个混蛋变态!”
什么萍水相逢,什么而已,那明明是他的朋友,是他患难与共的至交,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
扶楹扑倒巫师,坐在他的身上,双手狠狠掐住对方的脖子,双目锐利如刀。
巫师明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却没有反抗,而是任由扶楹将自己打倒。
兜帽因为激烈的动作滑落,露出一片金色。
扶楹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只纤长白皙的脖颈上,死死盯着,恨不得长出八只手,一起掐死这个恶鬼。
巫师望着少年瞳孔中凝固的恨意,感受着窒息的痛苦,心中的嫉妒逐渐攀升。
一个虚拟出来的人物,竟然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爱与呵护。
墨绿的眸子都被内里翻滚着的阴暗情绪染得稠黑。
他好恨!好恨!
所有人都能得到少年的一份柔情。
不管是丧家之犬尤金、还是该死的少女乐佩……
他都喜欢。
唯独对待自己,避如蛇蝎,惊恐恶心。
凭什么?
凭什么获得唯一偏爱的人不是自己!
他盯着扶楹的眼睛,碧眸像夜色一样深沉阴郁,仿佛粘稠的黑水、淤泥。
扶楹被那冰凉森冷的眼神看得脑子清醒一瞬,手下的力道也松懈一点。
突然,巫师的面具因为他的举动掉落,露出一张艳丽的面孔。
青年眼尾泛着撩人的红,洇湿的金发落在雪白的额上,浓密的睫毛收着潋滟光芒,那张脸混着破碎的光影,雌雄莫辨,美得惊心动魄。
如果是平时,扶楹定然要好好欣赏一番。
但是现在……
瞧着那张和乐佩一模一样,只是性别转换的容颜,他脑中的弦断了。
诡异的场景被灯光照成单薄的颜色,漂亮的少女容颜此时也模糊的令人作呕。
扶楹的毛都要炸开了。
他呆呆地望着巫师或者说乐佩,仿佛看见一个怪物恶鬼。
手指哆嗦着卷曲,茫然地眨眨眼睛,下一秒,直接晕死过去。
没有人能接受变态和自己的好友长着一张脸。
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沙了另一个。
等扶楹再次睁开眼睛,是在宽大的床上。
装饰性的金色丝罩此刻变得无比坚硬,化作密不通风的鸟笼,将中间的一切人和物密密麻麻围绕住。
耳边是喘息声。
扶楹感觉自己被人重重的压着,天旋地转,脑袋疼,骨头疼,肚子也疼。
他喘着气,痛苦地移开了视线。
一霎间,他的瞳孔中映入了青年稠艳而潮红的脸。
那冰冷的墙壁灯光落在他直勾勾的眼瞳里,竟显得诡秘而癫狂。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布丁香味。
……是梦吗?
“啪啪啪啪……”
啊……
有什么东西因为晃动的床榻摩擦扶楹的脸颊。
他转头看去,发现了一张长着和身上男人一模一样面孔的玩偶。
浓烈的寒意瞬间裹住了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宝宝,喜欢吗?”巫师冷笑着,又似乎很正经的提出建议,“看你如此为她打抱不平,甚至想沙了老公报仇雪恨,老公就特地把她抱来,和你相伴左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浮现出毒蛇般锋利阴冷的光。
令人遍体生寒。
扶楹浑身僵硬,大脑翁鸣,急促地喘息两下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挥手就扇过来一巴掌,近乎声嘶力竭:“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