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苓姐姐,你去哪里了?”
真不愧是桃夭,这声音嫩的啊,五岁的娃娃一般!
芳苓眼珠子转转,余光看见了远处角落偷窥的月兰,没好气地大声说:“要你管!”
桃夭追上来,睁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声音却小小的:“发生什么事,郡主那边需要帮忙不?”
芳苓一边看也不看她,一边小声说:“跟我走。”
桃夭拖着大扫帚,声音不小:“芳苓姐姐,我帮你们扫院子吧,我力气可大呢!”
月兰撇嘴,这个桃夭讨好人都不知道该讨好谁。
竹坞是全府地位最低的,讨好郡主都不一定得什么好,讨好一个丫鬟就更没用了。真不懂国公爷看上这个傻乎乎的女人什么?
到了竹坞,桃夭把大扫把丢在门外,跟着芳苓进了院子。
芳苓一五一十把郡主的计划小声告诉了桃夭。
桃夭拍拍纤细的手,笑道:“芳苓姐姐,你们在竹坞大声哭,其余交给大夭姐,大夭姐一人就能把国公府的水搅成泥汤子!”
芳苓愣一下,哭?
桃夭已经拖着大扫帚走了。
芳苓给梁幼仪说了桃夭的话,梁幼仪愣了一下,点点头:“按照桃夭说的,你们在院子里哭。看见丹心院的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也哭!”
芳苓:......这能行?
不多久,月兰回到丹心院给柳南絮悄悄汇报:“世子夫人,竹坞那边,都在哭。”
“哭?这倒是稀罕!”柳南絮这么些年,就没见梁幼仪正儿八经哭过,更别说哭出声来。
她马上问:“婆婆没事吧?”
“梨花院好好的,夫人口齿不清,还在骂人。”
“……”
柳南絮坐不住了,她总是右眼皮跳,拿一根针压了压,压不住。
她对月梅和月兰说:“不要声张,我们悄悄看看各个院子。”
她要先确定府里没人死。
梨花院。
侍书正在给姜霜喂饭,擦脸。入画正在和马嬷嬷抱怨:“夫人都这样了,还作!她只是右半边不能动,又不是不会走路,非要拉在裤子里。”
马嬷嬷也没办法,说道:“唉,知足吧,现在她动作不利索,不能在外面惹是生非,我们也少挨打,不就是一泡屎吗?大不了把衣服丢了。”
“一天丢一件,国公府也造不起吧?”
“以后别给她穿裤子,想拉的时候,掀起来衣衫就给她拉地上,大不了铲出去……”
柳南絮听到这里,扭身就走了。
伺候姜霜的丫鬟婆子也不容易,他们虽然抱怨,最起码还在好好照顾她。
不穿裤子就不穿吧,反正婆婆见外人的机会也不多了。
接着,她去了松柏居。
依旧悄没声的,在门口略站了站,忽然听到梁老夫人说了一句:“谁都不许告诉景湛媳妇。”
什么不准告诉自己?
柳南絮心里狂跳,难道祖母又在给姑姑倒腾什么?怕她这个世子夫人反对?
在疑惑中,她又去了梁勃的院子。
院子里安安静静,小厮和一众丫鬟仆妇都在跨院里做事,一边干活,一边窃窃私语。
柳南絮离得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隐隐约约又听到“世子夫人”四字,她觉得府里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她进了正院,绕过一座假山,忽然看到三月暖阳下,梁勃坐在院子的石桌旁,与桃夭有话没话地闲扯。
“你用点力气,院子里落花多,你得使劲扫。”
桃夭拿着大扫帚,一边扫一边问:“老太爷,这么大劲儿行吗?”
“差不多了......我脚下有些碎屑,你来扫扫。”梁勃看着她大力扫地时,胸前一阵阵地摇晃,他的心也跟着荡漾。
恨不得双手立即伸过去。
桃夭瞪着懵懂的大眼睛蹲在他身前,梁勃叉开腿,下巴示意地上脏。
桃夭蹲下,歪头看了一圈,说道:“老太爷,地上不脏啊!”
“你近点来看看。”
“啊,老太爷,你……”桃夭顺着他指的地方,才看见在他指的肚脐下三寸处,衣服上有吃过的点心碎屑。
桃夭脸上懵懂,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口:哎哟,憋了这么久,还没有半拃高,给你块热豆腐自己玩吧!
一片天真地扯着他的衣摆抖了抖,忽然看到老太爷两道灼热的目光,顺着她胸前衣襟往下看。
一张老脸染上了奇怪的样子。
“桃夭,你头上有片叶子,头低下来,我给你拿掉。”梁勃喉咙一滚,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桃夭俏脸一红,赶紧低下头,不近反而远了一些,说道:“老太爷,老爷说我不能与别的男人靠太近,我的病很特殊,传染人!”
她好像说错话,把自己嘴巴捂住:“老爷说,我的病只能给他治,有些话也只能给他说,只能叫他摸。老太爷你也不行。”
梁勃全身更加燥热,可他不敢太放肆,毕竟眼前的女子是儿子想娶的平妻。
他口干舌燥,说道:“他给你治的什么病?你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治?”
双手轻微颤抖着,心里备受煎熬,又纠结万分……
柳南絮脚步早就快速后退,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老不羞!”
什么帮着扫院子,分明是看上桃夭,在勾引桃夭。
不过桃夭说破天就是个贫苦人家的女儿。公爹喜欢桃夭,并没有给她办奴籍。
但是良籍有什么用?在这个府里,老太爷只要瞧上她,跑不掉。
柳南絮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府里哪个院子有异常。
干脆直接去了梁幼仪的竹坞。
芳苓小脸木木的,脸上皱巴巴的,好似哭过,说:“世子夫人来做什么?”
柳南絮脸一拉,说道:“你这奴婢欠打,我来看看妹妹还不能来了?”
梁幼仪听到她们的动静,出了门,站在门口,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情,而是冷漠着脸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柳南絮大惊,不管以前还是关系缓和后,梁幼仪都没有如此厌恶地和她说过话。
她走上前,伸手去握梁幼仪的手:“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嫂嫂做得不对,嫂嫂给你道歉。”
梁幼仪抽回手,看了她一眼,那眼里的恨意,把柳南絮吓了一哆嗦。
“不劳烦嫂嫂,你走吧,我们还要去云水禅寺祈福……”
说到这里,她再也不理柳南絮,叫芳苓扛起包袱,主仆几个,走了!
柳南絮不知道怎么回事,问竹坞的人,谁都不说,一个个都看她恨恨的。
柳南絮实在忍不住,立即派了心腹去打听,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墨安排了人沿途“恰巧”碰上对方,消息传给他们。
不多久,打探消息的人,惊慌失措回到丹心院,未开口就眼泪流下来。
“世子夫人,不好了。府里五位少将军,全部被蛟龙国活捉。”
“世子爷、景言少爷、景棠少爷都……挑了手筋脚筋……”
柳南絮只觉得眼前一黑,月梅赶紧扶住她:“世子夫人,您千万要挺住。”
柳南絮嗓子干涩,抓住那人的胳膊,大吼道:“太后是不是派人去救了?”
心腹大哭:“奴婢费了好多周折,拿了三十两银子买通人,才向兵部尚书的次子打听到,太后已经下了密旨,割让城池与蛟龙国换人……”
柳南絮心下稍安,太后与世子爷他们关系最是亲厚。
但是想到梁景湛再也不能上战场,甚至成了一个完全不能自理的废人,忍不住失声痛哭。
那婢女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夫人,咱们世子爷,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柳南絮的哭声一停,“你这奴才说话为什么大喘气?”
“太后娘娘只肯拿城池换景渝、景沄少爷,世子爷、景棠少爷、景言少爷……”
“你快说,他们怎么了?”
柳南絮心里狂跳,冲着那婢女大吼。
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梁景湛、梁景棠、梁景言已经成了废人,对太后娘娘无用了。
太后娘娘放弃了他们。
柳南絮听到心腹哭着说“他们都被放弃了,已经做好追封的准备”时,再也忍不住,哭得晕了过去。
待她悠悠醒来,才忽然明白梁幼仪为何仇视她。
梁景湛、梁景言是梁幼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管平时怎么吵,但是在生死面前,总还是亲兄妹。
“郡主一定以为我、太后、婆婆、祖母,几个人是一伙的,联手放弃了世子爷和小叔……”
柳南絮泪水不断地涌出。
梁景湛是她的夫君,她怎么可能放弃?
是太后和祖母,他们放弃了世子爷,不然,怎么可能都瞒着她?
柳南絮哭了一场,洗脸,换上一张平静的面孔,去了松柏居。
几个孙子出事,梁老夫人大病一场,这几日都在床上躺着。
看柳南絮来,强忍着悲痛,挂了笑容:“景湛媳妇,你怎么来了?”
柳南絮问道:“祖母,世子爷是不是出事了?”
“你听谁说的?他们爷儿几个在北境抗敌,没有军报传来。”
“祖母,我已经得到消息,说世子爷被蛟龙首领抓走了,还把手筋脚筋挑了……”柳南絮泪如雨下,“祖母,姑姑是不是放弃了世子爷?”
“哪有的事!你父亲、叔父和景湛他们兄弟五个,正与蛟龙蛮子对峙,你也知道,战场上,生死难料……”
“可前几日,传信兵沿街大喊五虎将被捉,还……”
“他们是北蛮的细作,太后已经将其就地正法。”
柳南絮看着梁老夫人依旧不肯说,便也不再问。
派人给娘家兄长送了一封信。
结果兄长以忙碌为由,没来见她。
越是躲着她,她心底里越沉,越是到处打听。
一咬牙,拿出千两银子,送到聆音阁打听消息。
聆音阁消息很快给她,消息很详细。
“定国公世子手筋脚筋被挑断......太后已经下密旨,放弃梁景湛、梁景言、梁景棠,只救.....
蛟龙国放言:自四月一日起,蛟龙国一日虐杀一人,头盖骨喝酒,身躯烤两脚羊……”
柳南絮“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胸前血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