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气狠了。
次日早朝,太后赐婚想法一出,朝堂顿时变成大瓜田。
保熟保甜保红瓤。
弹劾像雪花片一样飞向傅璋。太后顺应民心,立即说圣旨已经写好,马上去抱朴园宣读。
早朝结束,太后对两眼乌黑的傅璋说:“姚氏在你府中吗?”
傅璋以为太后要弄死姚素衣,急忙跪地求饶,说道:“嫂嫂粗鄙,臣已经把他们母子赶出府。”
春安道:“那傅大人回去赶紧把姚氏叫回来,太后娘娘有圣旨给你们。”
“圣旨?”
“自然是好事,怎么,你还想抗旨不成?”
傅璋哪里敢?
急忙安排白敬天驾马车,去庄子上把姚素衣母子叫回来。
春安看府里人都齐了,便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皇帝诏曰:兹有淑女姚氏,才德兼备,美德淑娴,贤良淑德,堪为女子表率。侍郎傅璋,与姚氏岁岁相伴,形影不离。情比金坚,更有四子承欢膝前。因双方情投意合,特赐姚氏为傅璋之正妻。钦此。”
圣旨一出,全府目瞪口呆。
姚素衣:怎么回事,兼祧两房分毫不提,怎么赐婚正妻?(四个孩子的身份怎么都暴露了?)
傅璋脑子一片空白,他没想到太后竟这样报复他,惩罚他。
他想过各种惩罚:打板子,关监牢,甚至杀头,免职……怎么都没想到太后会给他俩赐婚。
圣旨里夸赞姚素衣,一句一个淑字,却离淑字十万八千里。
虽然姚素衣为他生了四个儿女,可是她做正妻怎么可以?
这不是堂而皇之地告诉别人,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通奸?
晨儿都十五了啊,这叫他怎么做人?怎么做官?
傅老夫人叫出声来:“不行,这旨不能接,我们不认,不认!”
“你们想抗旨?”
春安把手里一张纸晃了晃,傅大人,这么些年来,你都干了什么,心里总该清楚的吧?
傅璋默默地跪着,他知道,这一定有人给太后出了主意。
这个主意是一把钝刀,割得他死不了,活不成。
“傅璋,接旨!”春安严厉地说。
傅老夫人摇头:“不接,我们不接。”
姚素衣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她想接又不敢。
傅璋没再犹豫,接了圣旨,跪地,谢恩:“臣,谢太后赐婚。”
原以为就这样结束了,春安又从袖笼里拿出第二道圣旨。
确切地说,这不是一道正规圣旨,只是吏部的一个免职通知。
“免去傅璋一切官职,原赐官田、店铺等一应赏赐,悉数收回。”
这次春安没有叫他“接旨”,而是把那个通知丢给他,对禁军说:“收回太后曾经给予的所有赏赐,动手吧。”
春安来之前,去了一趟内务府,把太后掌权以后的三年多里,傅璋所获赏赐,列了一份清单。
按照清单,一一向傅璋要回。
田产、铺子、宅院、马匹、珠宝……
拿不出来的,就在府里搜,搜不出来的,就叫傅璋写欠条。
春安看着禁军核对、搜府,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啐!”
敢叫太后伤心,我弄死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抱朴苑门口挤了大批的百姓。
声音越来越大。
“太后终于清醒了。”
“杀了更好,这种卑劣的东西,怎么配活在人世?”
“西南叛军就是他贪墨造成的。”
“杀十次也不够。”
“哎呀,圣旨说了,那四个孩子都是他的,他和嫂嫂天天睡,已经十六年了。”
“十六年,那当初他才十三岁?不,十四岁?”
“哈哈哈,童子鸡……”
春安很满意。
回宫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人群后面的笑眯眯的梁幼仪,尽管她戴着面纱,春安还是一眼认出她。
走向前:“郡主安好。”
“春安公公辛苦了。”梁幼仪笑着说,“傅璋都成了笑话。”
“可不是!”春安说,“这次再想翻身,难了。”
“春安公公,世事难料,很难说哦。”
梁幼仪说了这一句话,春安愣了一下。
其实他也害怕太后再次心软。
“郡主有何法子?”春安不由自主地问道。
梁幼仪自然有法子,可是她为什么要给春安说?
春安可是太后忠实的狗。
她摇头:“我久居后宅,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就看看热闹。”
春安回宫,一路都在琢磨,如何把傅璋一棍子打到地狱。
*
“芳苓,你和青时几个,去请小侯爷姬染、晋侯世子程梓荣、辅国公世子夫人、谢夫人,赶紧带人来,帮我收宅子。”
“郡主,你是说抱朴园?”
“对,抱朴苑该物归原主了。”
“好嘞。”芳苓应得那叫一个脆响。
很快,小侯爷、程世子、顾锦颜、叶幽弦都来了。
傅璋在抱朴园住得久了,以至于他都认为这就是他的产业。
以前,梁幼仪要收回肯定有难度,如今不同了,傅璋失宠了。
太后和梁老夫人都不会再横插一脚。
圣旨颁下,抱朴苑里哭声凄惨。
傅老夫人一瞬间老了二十岁:“璋儿,以后可怎么办?太后娘娘这是彻底厌弃了你!”
姚素衣现在哭都不敢哭,两道圣旨,都把她打向地狱。
傅鹤晨四人也都呆立当地。
一家人正哭得凄惨,门口传来一阵砸门声。
小白管家把门打开,一看竟然是梁幼仪。还带着一大群人。
小白管家惊讶地说:“云裳郡主,您这是?”
拜访他家老爷的?
芳苓举了举手中的房契、地契:“这座院子,是我家郡主的嫁妆,两人早就退婚,这产业也该收回了。”
“这怎么是郡主的院子?”小白管家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说定国公府的老祖宗赠送给老爷的吗?”
“不是啊,这是老祖宗给郡主的嫁妆,这么多年,傅璋在这里白住,租赁费没向你们要已经客气了。”
姬染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的,通知傅璋,给他半个时辰,赶紧滚。”
小白管家立即去找傅璋禀报。
片刻,傅老夫人、姚素衣以及傅璋,都气势汹汹地来了。
不过在看到梁幼仪带的一大群人时,顿时气焰消灭。
“郡主,这宅子说好的,是给小叔的……”姚素衣又开始摆柔弱。
傅桑榆也哭道:“不会因为二叔倒霉,你就连他的宅子也抢了吧?就算二叔没了官职,他的东西也不是谁想抢就能抢的。”
“废什么话?院子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了?看好了——”芳苓摇了摇手中的房契,“这宅子从始至终都是郡主的财产。”
姬染手里拿着马鞭,走向前,说道:“怎么着,霸占别人的财产久了,连自己都骗住了?”
姚素衣还要哭,傅老夫人还要开口,梁幼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对傅璋说:“给你们半个时辰。”
傅桑榆摇着傅璋的袖子说道:“二叔,你说句话啊,这宅子是你的对不对?”
傅鹤晨几人都看着傅璋
傅璋看着来人手里都拿着兵器,郡主这是动真格的。
无奈地说道:“搬吧!”
姚素衣:......
傅老夫人:“我们搬哪里去?我在这里住了七年了,都习惯了,我们能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走吧!”傅璋大吼一声,“这不是我的产业,是云裳郡主的。我们走吧!”
傅老夫人还在磨蹭,傅璋说道:“母亲,走吧,今非昔比,我与郡主早就退婚了,她的东西是要还的。这些年,我从她那里拿的东西,她都没提,我们还是不要激怒她了。”
一个时辰后,姬染对手下的弟兄说:“去,把他们统统赶出府去。他们的破烂,全部丢出去。”
眼看着再也没有回旋余地,姚素衣、傅老夫人才开始加紧收拾东西,如今,对于他们,一根木棍儿都是珍贵的。
出了这个宅子,再想进来,难了。
当他们离开抱朴苑的时候,才知道这住了七年的宅子与他们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
太后赏的都收回了,郡主给的也收回了。
他们走到街上有些茫然,庄子已经收走。东城的铺子,也因为当时想陷害郡主洗钱,被郡主卖了。
傅璋手头最近还抠了一些银子,他说:“我们去牙行买个小院子吧?”
……
收了抱朴园,梁幼仪也懒得到处检查,只叫青时去街上重新买了锁,把所有的门都重新换锁,锁上。
走,去玉楼春,请大伙吃饭。
一不小心,郡主喝多了。
桃腮粉面,水眸含笑。
今儿,高兴,今儿,舒坦。
“芳苓,你帮我找出素色衣衫,发钗不戴。把以前抄写过的经文拿出来一些,我要去云水禅寺祈福。”
五个兄长都被蛟龙国抓走了,还挑掉了亲兄长的手筋脚筋,她得去求求菩萨保佑他们。
“记住,但凡嫂嫂那边来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一律用愤怒的目光瞪他们。”
芳苓和芳芷有些好笑,以为她是醉话。
梁幼仪敲敲他们的脑瓜:“朝廷关于割地救人的圣旨是密旨,嫂嫂还不知她男人被彻底抛弃了!”
“郡主打算告诉她?”
“不直接告诉她,先引起她的猜疑,她自己会去查。”梁幼仪头有些晕乎,说,“嫂嫂是太后的忠犬,我要她们彻底决裂。”
芳芷道:“那要不要告诉国公夫人(姜霜)?她的两个儿子都被太后放弃,她会不会也造反?”
梁幼仪摇头:“不不不,我这个母亲,已经蠢入膏肓,没救了。”
回到定国公府,芳苓去丹心院报备,说郡主要去云水禅寺祈福。
柳南絮狐疑地上下打量她,现在不年不节,祈福?
总觉得有些什么已经失控,却又挑不出。
芳苓从丹心院出来,远远地看见桃夭手里扛着大扫帚,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梁勃的院子走。
桃夭比一般的女子都高些,水嫩得像块卤水豆腐,尤其胸前,就是行走的山峰,随着步伐颤颤巍巍……
芳苓觉得鼻子很痒,大概要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