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霍然扭头,望向远处平房屋顶,张诚手持猎枪,对他比了个手势。
好精准的枪法!孙立暗自心惊,百米开外,一枪爆头,这绝非等闲之辈。
“轰隆隆!”
爆炸声在金村此起彼伏。
金瀚勇手持柴刀,沾血的脸上狰狞扭曲。
他胸膛剧烈起伏,盯着脚下倒在血泊中的媳妇,凶戾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咬牙切齿:“三娘,俺真没想到,同床共枕三十年,你竟然会对俺挥刀!”
血泊中的三娘尚有气息,怨毒地盯着金瀚勇,声音微弱:“你……你以为,你娘……是什么好东西?”
金瀚勇瞳孔骤缩,右脚抬起,狠狠跺向三娘的头颅,咆哮:“你休要污蔑俺娘!俺娘是中国人!俺也是!去死!你给俺去死!”
一脚,又一脚,他双眼赤红,状若疯魔。
“呼……呼……”
金瀚勇喘着粗气,看着头颅被自己踩烂的三娘,握紧柴刀,走向院外。
他很快来到隔壁院子。
一个老妇人坐在院左的青石板上,眼神浑浊。
金瀚勇一步步走近,脚步沉重却坚定。
“娘。”
老妇人望着金瀚勇,“儿啊,屋里有烙饼,自个儿去热热。”
金瀚勇清楚老娘耳朵背,眼神也不济了。
他走到老娘跟前蹲下,伸出右手,握住对方布满褶皱的左手,大喊:“娘!你告诉儿子!你到底是啥人?”
“啊?”老妇人听不清。
金瀚勇凑近她耳边,再次嘶吼:“娘!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老妇人突然伸手,去夺金瀚勇紧握的柴刀。
以她的力气,如何能夺走。
“啊——!”金瀚勇右手青筋暴起,满脸痛苦地嘶吼,“俺的娘啊!”
他右手高高扬起。
柴刀划过一道寒光,劈向老妇的脖颈。
鲜血喷溅。
老妇人颓然倒地。
“哐当!”
柴刀坠地。金瀚勇表情麻木,跪在老妇身前。
“娘……儿子不孝啊!”
忠孝自古难两全。
金瀚勇猛地抓起柴刀,眼中充满怨毒与绝望,狠狠斩向自己的脖子。
“哐当。”
柴刀再次落地,金瀚勇身子晃了晃,最终栽倒在老妇的尸身上。
钟特背靠围墙,手枪的子弹早已打空。
前方拐角,一对五十来岁的男女皆持猎枪,大步逼近。
糟!
钟特眼中焦急,抬头看了一眼围墙,卯足劲一跃,双手扒住墙沿,翻入小院。
“砰!”
枪声自身后响起。
钟特急忙回头,只见追来的那对男女中,那个老妇人眉心中弹,握着猎枪的手无力垂下,身体晃了晃,栽倒在地。那男人惊愕之下,也被紧随而至的第二枪击中胸口。
钟特猛地转身,望向远处屋顶,张诚眼神冷漠,瞥了他一眼,旋即弓身提着猎枪,敏捷地跃向另一处屋顶。
钟特表情复杂地目送张诚远去,随即转身冲向前方的屋子。
金村的爆炸声、枪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距离最近的黄点村村民们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金村那是咋了?年都过完了,还放炮仗?”
“放个锤子炮仗!那是炸药!是枪声!”
“走,带上家伙,去金村瞅瞅!”
“俺爷好像被公安请去金村了……”
“那还等啥?抄家伙!”
金村果山上。
金汉山体无完肤,早已没了人形。
王焕春嘴角抽搐,看着老赵头握着匕首,一刀刀割在金汉山身上,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老赵头脸上没有兴奋,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的滔天恨意。
“死了。”老黄头看着不再抽搐的金汉山,上前探了探鼻息,声音沙哑。
“三百多口人……一人一刀,也够了。”老赵头低声呢喃,匕首从手中滑落。
他朝着金汉山的尸身,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什么。
“扑通!”
老赵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赵!”
“老赵!你咋了?”
王焕春抢上一步,将老赵头抱在怀里。
老赵头脸色泛红,带着一丝解脱的笑,眼神却已涣散。
“老赵……走了?”王焕春声音发颤,伸手探他鼻息。
没了。
老赵头年纪大了,大仇得报,心气一泄,竟就这么走了。
“老赵头……走得痛快,这是……喜丧!”老黄头眼圈泛红,声音哽咽。
“对,喜丧。”一个老头附和。
“王老哥,咱们……下山?”另一个老头颤声问。
王焕春脸色一沉:“下山添乱吗?咱们这把老骨头,跑得动?老实在山上待着,别给后辈们找麻烦!”
那老头被怼得满脸通红,不再言语。
金村之内。
除了部分村妇,不少青壮汉子也拿起了猎枪、镰刀,仗着地形熟悉,开始偷袭落单的民警。
张诚如猎豹般在屋顶间纵跃,手中猎枪化作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扣动扳机,都精准地带走一个持械反抗的敌人。
十三发子弹很快耗尽。
张诚弃了猎枪,从内衬摸出军用匕首,悄无声息地跳下屋顶。
谁能想到,这金村竟潜藏着如此多的鬼子。
“呜呜呜……”
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传入张诚耳中。
他眯起眼,循声潜行。
很快,张诚看到一个三十来岁、身材矮小的村妇,满脸慌张无助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此刻的张诚,已无法轻易分辨敌我。
金汉山临死前也未必清楚,这村里究竟还藏着多少鬼胎。
既然不明身份,张诚不打算节外生枝,便准备悄然后退。
就在他刚挪动脚步时,钟特气喘吁吁地从一条巷弄里跑了出来。
看到地上哭泣的村妇,钟特眼神一凝,透出警惕。
“公安同志!俺娘……俺娘她捅死了俺爹啊!”村妇见到钟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哭喊着便要向他跪爬过去。
钟特皱眉,迅速后退几步,厉声喝止:“别动!我叫你别动!”
已经退出十多米的张诚闻声止步,眼中寒光一闪,缓缓转回身,隐在暗处。
钟特看着不听警告、依旧向自己爬来的村妇,不由高高扬起手中从不知何处捡来的扁担:“老子最后警告你一遍,别动!”
村妇被钟特狰狞的表情吓住,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钟特呼呼喘着粗气,双眼布满血丝:“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完,他转身便要拐入另一条巷弄。
就在钟特转身的刹那,那跪坐在地、满脸惊慌的村妇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枚磨得锃亮的鞋锥子,闪电般蹿向钟特后心!
钟特早有防备,听到身后异响,头也不回,反手一扁担猛地向后抡去!
“咻!”
村妇用尽全力,将手中鞋锥子掷向钟特的后脑!
“嘭!”
扁担狠狠抽在村妇头上,将她抽飞出去数米。
同时,那枚鞋锥子也擦着钟特的后颈划过,带起一道血痕,刺入了他肩头的棉衣。
钟特吃痛,闷哼一声,急忙拔下肩头的鞋锥子,万幸扎得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