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喘息声撕破了死寂的夜空。林琛背着依旧昏迷的夏九璃,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刚从坍塌的地宫血河中死里逃生,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却又被体内灶君血脉那躁动不安的青火灼得隐隐作痛。他左脸的龙脉金纹黯淡了许多,像蒙上了一层灰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血藤腐蚀过的脏腑,辛辣的痛楚直冲脑门。
“咳...咳咳...”诸葛青捂着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沫,他那被天机符反噬而碳化脱落的右手食指处,裹着层叠的符纸,此刻正被渗出的污血染透,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他脸色惨白如纸,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几枚用于卜卦的青铜古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妈的...那老骨头...下手真他娘的黑...”他喘息着咒骂,声音嘶哑。
云诗韵走在最前面,原本利落的道袍此刻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泥浆。她左臂上用来引雷的符篆印记明灭不定,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伴随着她身体难以抑制的轻微痉挛。过度催动雷法的反噬深入骨髓,雷电灼脉的痛苦让她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楚瑶紧紧跟在她身侧,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死死抱着那面映照过太多恐怖景象的青铜古镜,镜面幽暗,暂时归于沉寂。
脚下的土地不再安稳。从踏出地宫废墟的范围开始,一种沉闷的、源自大地深处的震动就未曾停歇,像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在噩梦中不安地翻身。这震动并非来自某个明确的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顺着脚底直窜脊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力量。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混合着之前矿洞崩塌时的粉尘,以及更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轰隆隆——!”
又是一阵远比之前剧烈的震动猛地袭来,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林琛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背上的夏九璃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他慌忙稳住身形,抬头望向震动最剧烈的源头——白虎寨的方向。
只见那连绵起伏、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脊背般的黑色山脉轮廓,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山体在剧烈地摇晃,巨大的山石从高处滚落,发出沉闷如雷的撞击声,在山谷间回荡。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几道刺目的、蜿蜒曲折的巨大裂痕,如同被无形巨斧劈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黝黑的山体上蔓延、扩张!裂口深处,隐隐透出暗红色的、不祥的光,仿佛山峦在流血。沉闷的轰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如同大地垂死的呜咽。
“山...山要塌了吗?”楚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脸煞白,死死抓住云诗韵的衣角。
诸葛青猛地停下脚步,顾不得伤口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白虎寨山脉上那几道狰狞的裂痕。那沉闷如雷的震动,那山体崩裂的异象,绝非寻常地动!一股浓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染血的左手飞快地从怀中掏出那三枚用于卜算凶吉的青铜古钱。
“老青?”林琛察觉到他的动作,心头一沉。
诸葛青没有回答,他布满血丝的眼中只剩下全神贯注的凝重。沾着血污的手指以一种近乎痉挛的速度捻动古钱,口中念念有词,低沉古老的咒文在夜风中飘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他猛地将古钱抛向空中!
三枚古钱在低沉的嗡鸣声中急速旋转、碰撞,发出清脆又诡异的“叮当”声,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它们并未落地,而是诡异地悬停在诸葛青面前尺许的空中,形成一个不稳定的三角,高速自转着,表面沾染的血迹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光。
诸葛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旋转的古钱,脸色在刹那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如同金纸。那古钱旋转的中心,一点刺目的猩红凭空涌现,迅速晕染开来,仿佛一滴浓稠的血泪在虚空中滴落、扩散。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所有人淹没!
“噗!”诸葛青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剧烈摇晃,几乎栽倒。悬停的古钱“啪嗒”几声掉落在地,其中一枚竟从中裂开一道细纹!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枚裂开的古钱和象征血泪的猩红卦象,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山灵泣血...石妖噬魂...大凶!绝死之兆!那老骨头...他要彻底毁了这里!白虎寨...完了!”
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山体崩裂的轰鸣和脚下持续不断的震动提醒着他们,诸葛青的预言绝非虚妄。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林琛背上的夏九璃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一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缓缓抬起,握住了胸前那枚从不离身的、雕刻着古老凤凰纹路的玉佩。玉佩入手冰凉,此刻却在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在夜色中初时有些迷茫,随即迅速凝聚起令人心悸的冰冷与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她没有看地上吐血的诸葛青,也没有看远处崩裂的山峦,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死死锁定在白虎寨深处某个不可知的存在上。
她苍白的唇瓣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冰冷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沉闷的轰鸣,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该去会会...那老骨头了。”
诸葛青的卜卦凶兆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夏九璃冰冷的话语更像是在绝境中点燃了一簇妖异的鬼火。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令人窒息的预言和夏九璃苏醒带来的复杂情绪,新的危机已如毒蛇般悄然缠上脚踝。
“在那!就是他们!”
“山神发怒了!就是这些外乡人触怒了山神!”
“抓住他们!把他们献祭给山神赎罪!”
尖锐而充满恐惧与狂热的呼喊声从山坳的另一侧传来。十几名手持锄头、柴刀、火把的村民,在一个须发皆张、眼神浑浊的老村长带领下,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嘶吼着冲了过来。他们脸上刻满了长期贫困和恐惧带来的麻木与扭曲,此刻却被一种盲目的、被煽动起来的疯狂所取代,眼睛里燃烧着要将一切“灾祸源头”撕碎的暴戾火焰。火光跳跃,映照着他们狰狞的面孔和简陋的武器,形成一片充满敌意的、移动的阴影。
林琛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背上的夏九璃放了下来,护在身后,体内残存的青火在经脉中躁动。“妈的,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些村民...”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警惕地盯着冲来的人群。他不怕这些普通人,但麻烦在于,他无法像对付煞妖那样毫无顾忌地出手。青火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愚不可及!”云诗韵强忍着经脉中雷电灼烧的剧痛,上前一步,挡在楚瑶身前。她左臂上的雷纹微微亮起,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几缕微弱的电弧在指尖跳跃,威慑着那些逼近的村民。“地脉异变,山崩在即!是守墓人在作祟!你们不去避难,反来围攻我们?”她的声音清冷,试图穿透村民的狂热。
“妖言惑众!”老村长挥舞着一根充当拐杖的粗木棍,唾沫横飞,指着远处山体上那几道狰狞的血色裂痕,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看看!看看山神老爷的眼睛都流血了!就是你们!自从你们进了村,石妖就出来了!祭坛被毁了!现在山都要塌了!你们就是灾星!是山神派石妖来惩罚你们的!抓住他们!用他们的血平息山神的怒火!”他身后的村民被这番话彻底点燃,挥舞着农具,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步步紧逼。
“跟他们讲不通道理!”诸葛青捂着剧痛的胸口,用未受伤的左手迅速摸出几张符纸,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地画着简单的“定身符”和“驱邪符”。“准备突围!别伤人!”他低吼道。他深知这些村民是被恐惧和愚昧蒙蔽的工具,真正的敌人隐藏在暗处操纵着一切。
冲突一触即发。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壮硕村民,瞪着血红的眼睛,高举着锄头柴刀,嘶吼着朝挡在最前面的云诗韵和林琛扑来。锄头带着呼呼的风声砸下,柴刀闪烁着寒光劈砍。云诗韵眼神一凝,强提一口真气,左臂雷纹猛地一亮!
“嗤啦!”
一道细小的、远不如全盛时期耀眼的蓝色电弧从她指尖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冲在最前那个村民高举的锄头木柄上。
“啊!”村民惨叫一声,只觉一股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手掌窜遍全身,锄头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踉跄着向后倒去,撞倒了后面两人。电弧跳跃着,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发出刺鼻的臭氧味。这微弱的一击几乎抽干了云诗韵勉强凝聚的力量,她身形一晃,脸色更白了几分,左臂的雷纹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灼痛感却更加强烈。
林琛这边也同时遇袭。两把锋利的柴刀一左一右向他砍来,刀锋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他眼神一厉,体内青火本能地就要喷薄而出,将眼前之人焚为灰烬!但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暴戾的冲动。他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左边劈来的柴刀,同时右臂灌注力量,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了右边持刀村民的手腕!
“撒手!”林琛低喝一声,用力一扭!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啊——!”那村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柴刀当啐落地,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林琛顺势一推,将他推向另一个扑来的村民。两人撞作一团,滚倒在地。他没有使用任何灶君之力,仅凭被异能强化过的身体和街头打架磨练出的技巧在周旋。每一次格挡、擒拿、推搡,都力求只制敌不伤命。汗水混着血水和泥浆从他额角流下,背上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再次崩裂,火辣辣地疼。他咬着牙,心里憋屈得想吐血:“操!这比对付成群的石妖还难缠!”
诸葛青的符纸也适时飞出。几张“定身符”如同有生命的黄蝶,精准地贴在几个冲得最猛的村民额头上。符纸上的朱砂纹路红光一闪,那几个村民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只有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另几张“驱邪符”则化作淡淡的金光,没入村民群中,稍稍驱散了一些弥漫在人群里那狂躁不安的气息,让几个村民的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
“妖法!他们果然会妖法!”老村长看到这一幕,更是惊恐万状,嘶声力竭地大喊,“杀了他们!不然山神会降罪给我们所有人!”他的煽动让那些被符咒影响而稍有迟疑的村民再次疯狂起来,更多的人绕过被定身的同伴,如同潮水般涌上。包围圈在缩小,农具的寒光在眼前晃动,狂热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一直被林琛护在身后,冷眼旁观的夏九璃动了。她并未直接参与战斗,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过混乱的战场,扫过那些因恐惧而扭曲的、疯狂的面孔,最终落在远处山体裂痕中透出的、越来越浓的暗红血光上。她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嘲讽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看透世情炎凉和人性卑劣的冷酷。
“呵...”一声轻蔑到极点的冷笑从她唇间溢出,清晰得压过了周围的喧嚣。她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仿佛在俯视着一群蝼蚁,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混乱的战场:“愚昧...比地底的煞气更难烧尽。”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周围嘈杂的喊杀声都为之一滞。
就在夏九璃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呃...呃啊...!”
一声痛苦而扭曲的呻吟,突兀地从众人侧后方传来。这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仿佛骨骼在摩擦的怪异感。
林琛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是那个女孩!那个在祭坛上被他们从石妖口中救下的少女!此刻,她正痛苦地佝偻着身体,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她原本清澈惊恐的眼睛,此刻正迅速被一种浑浊的、不祥的赤红色所吞噬!更可怕的是,在她纤细的脖颈皮肤下,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诡异纹路正疯狂地蔓延、凸起、扭动!那纹路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又像是皮下蠕动的血管,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和腐朽气息,与她痛苦扭曲的面容形成一幅惊悚的画面。
“小...小莲?”老村长也看到了这一幕,惊恐地后退一步,手中的木棍“哐当”掉在地上。
少女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响,赤红的瞳孔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狂暴的兽性。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地、怨毒地锁定了离她最近的云诗韵!那眼神,充满了要将眼前一切活物撕碎的疯狂欲望。
“吼——!”一声完全不似人类、更像是野兽垂死挣扎般的嘶吼从少女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她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姿势猛地弹起,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十指不知何时变得乌黑尖锐,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插云诗韵毫无防备的后心!那狂暴的杀意和浓烈的血腥腐臭瞬间弥漫开来。
“诗韵小心!”林琛目眦欲裂,怒吼出声,想要扑救却已来不及!他离得太远,中间还隔着几个疯狂的村民。
云诗韵刚用尽最后一丝雷力逼退一个持刀扑来的村民,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虚弱时刻。她只觉一股阴冷刺骨、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恶风从背后袭来,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尖锐乌黑的指甲即将刺破她道袍的冰冷触感!
就在那乌黑利爪即将洞穿云诗韵后心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而至!
是诸葛青!
他距离最近,也一直用眼角余光警惕着四周。当那少女小莲异变突起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那浓烈得化不开的邪煞之气。剧痛和虚弱被他强行压下,求生的本能和对同伴的守护之念压倒了身体的极限。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剧烈的刺痛带来刹那的清明。他染血的左手快如闪电,从怀中摸出的不再是普通的黄符,而是一张边缘泛着淡淡金光、质地明显更加坚韧、绘制着复杂血色纹路的“破煞镇邪符”!这张符箓,是他压箱底的保命之物,绘制时耗费的心血远超普通符箓。
“邪祟离体!敕!”
诸葛青舌绽春雷,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沾着嘴角溢出的鲜血,狠狠点在符箓中央!符箓上的血色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在他掌中炸开!他拼尽全力,将这张燃烧着他本命精血和最后法力的符箓,狠狠拍向少女小莲那布满诡异血纹、正疯狂扭动凸起的脖颈!
“嗤——!!!”
符箓触及皮肤的瞬间,爆发出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肉上的可怕声响!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黑烟猛地从少女脖颈的血纹处喷涌而出,伴随着一声尖锐到能刺破耳膜的、非人非兽的凄厉惨嚎!
少女小莲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泥地上,痛苦地蜷缩翻滚,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她脖颈上的血纹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蛇,剧烈地扭动、收缩,颜色迅速变得黯淡,最终凝结成几条丑陋的、仿佛烙印在皮肤上的黑色疤痕。她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空洞的迷茫和极致的痛苦,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而那张“破煞镇邪符”也在爆发出璀璨一击后,迅速化为灰烬,从诸葛青指间飘散。他本人则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林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没倒下。他大口喘着粗气,断指处包裹的符纸已被鲜血彻底浸透,左手掌心也因符箓的反噬而焦黑一片,冒着丝丝青烟。剧痛让他额头上青筋暴跳,冷汗涔涔而下。
“青哥!”林琛扶着他,感受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和生命的急速流逝,心如刀绞。
云诗韵死里逃生,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迅速回身,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少女和诸葛青的惨状,又猛地抬头看向周围那些被眼前恐怖一幕彻底惊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原地的村民。老村长张着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刚才的狂热和愤怒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所取代,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看清楚了?”云诗韵的声音冰冷如刀,带着雷霆余威的凛冽,刺破死寂,“这根本不是山神!是守墓人的邪术!他在活人体内...种妖胎!”最后三个字,她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村民的心上。
“妖...妖胎?”有村民失声喃喃,看着地上昏迷少女脖颈上那狰狞的黑色烙印,再联想到之前石妖体内血色藤蔓的恐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他们握着农具的手开始颤抖,眼中的疯狂被茫然和更深层次的恐惧所替代。几个胆小的甚至“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夏九璃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仿佛眼前的一切血腥、混乱、牺牲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微微低头,再次握紧了胸前那枚温热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的凤凰纹路,在远处山体裂痕透出的暗红血光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一丝妖异的光泽。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瘫软的村民,越过痛苦呻吟的少女,死死地投向白虎寨深处,那山崩地裂、血光隐现的方向。
那里,是地脉断裂的核心,是石妖的巢穴,是守墓人布下棋局的关键节点,更是...她灵魂深处那被诅咒的、千年羁绊的源头——王妃地宫所在!
“呵...”又是一声冰冷的轻嗤,带着洞悉一切的不屑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抬起头,赤红的瞳孔(艳尸力量尚未完全平复)在夜色中如同两点燃烧的鬼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琛和云诗韵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戏看够了。该去找那老骨头...和他好好算算这笔‘种妖’的血债了。”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穿透层层夜色,牢牢钉死在白虎寨深处那片不详的血色之中。山体的震动,仿佛是她冰冷宣言的沉重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