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云海翻涌如沸，紫电在云层中游走，像极了天龙族巨鳞上的纹路。
叶辰站在碎星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被震碎的山门残片。三天前，天龙族少主敖烈率千名龙卫踏碎昆仑墟结界，扬言要“取回”被叶辰“窃据”的上古龙骨——那是他在深渊裂隙中拼死带出的镇族之物，却被天龙族视为“僭越”。
此刻，敖烈化作百丈金龙，盘旋在崖顶上空，龙息喷吐间，崖边的青松瞬间化为焦炭。“叶辰，念你曾在东海救过龙族幼崽，自断一臂，献上龙骨，本少主可饶昆仑墟上下不死。”龙语如雷，震得崖边碎石簌簌坠落。
叶辰没说话，只是缓缓拔出背后的“裂穹”。这柄陪伴他十年的长刀，在紫电下泛着暗哑的光，刀身刻满了细密的伤痕——那是与妖兽搏杀的印记，是劈开幻境的证明，更是三年前，为保护苏芷挡下玄冰老鬼致命一击时，留下的月牙形缺口。
“第一刀。”叶辰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龙吼，“斩你虚妄。”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残影。敖烈瞳孔骤缩，他没想到这个人类修士竟有如此速度，下意识甩动龙尾抽向叶辰，龙鳞碰撞空气的爆鸣声震耳欲聋。但叶辰的身影仿佛融入了风里，在龙尾扫过的刹那，他脚尖在龙鳞上一点，借力跃起，裂穹刀划出一道近乎垂直的弧线。
这一刀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甚至没带起半分灵力波动，却精准地落在敖烈脖颈下方第三片逆鳞与第四片逆鳞之间——那里是龙族灵力流转的“滞涩点”，也是敖烈自恃防御最强、从未想过会被攻击的地方。
“噗嗤！”
刀身入鳞半寸，没有鲜血喷出，只有一道细微的金光顺着刀痕渗入。敖烈先是一愣，随即暴怒：“就这？！”他猛地抬头，龙首撞向叶辰，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撞成肉泥。
却在抬头的瞬间，感觉体内灵力突然逆行——原本奔腾如江的龙力，竟在胸口处打着旋，像是被无形的漩涡困住。他这才惊觉，叶辰那一刀并非要伤他皮肉，而是以特殊手法打入了一缕“逆灵”，专门搅乱灵力运行的轨迹。
“你耍诈！”敖烈怒吼，龙爪拍向叶辰，爪风掀起的气浪将崖边的巨石碾成粉末。
叶辰借势后翻，落在一块突出的崖石上，裂穹刀斜指地面，刀身的缺口正好接住一滴从云层落下的雨水。“第二刀，破你真身。”
这一次，他主动冲向金龙。敖烈眼中闪过轻蔑，龙族真身何等强悍，便是仙尊境修士也难伤分毫，一个人类修士竟敢正面冲撞？他张开巨口，龙息凝聚成暗紫色的火球，足以将山岳化为岩浆。
叶辰却在火球及体的前一刻，将裂穹刀横在胸前，刀身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突然亮起——那是他十年间积攒的“战意”，每道伤痕都对应着一场生死之战，此刻尽数被激活。
“嗡——”
刀鸣如龙吟，却比敖烈的龙吼多了几分决绝。叶辰没有闪避火球，任由火焰舔舐衣衫，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变得透明，唯有握刀的手臂青筋暴起，肌肉贲张如老树盘根。
“这是……燃烧精血？！”跟随敖烈而来的龙卫中，有年迈的长老失声惊呼，“他在用自身精血催化战意，以凡人之躯硬撼神龙真身！”
火焰中，叶辰的刀终于落下。
没有瞄准逆鳞，没有攻击要害，而是平平无奇地斩向金龙的前爪。这一刀很慢，慢到敖烈能清晰看到刀身的纹路，看到叶辰眼中倒映的自己狰狞的面容，甚至看到他睫毛上跳动的火苗。
但就是这一刀，落在龙爪上的瞬间，竟发出“咔嚓”的脆响——不是刀断，而是龙爪上最坚硬的鳞片，裂开了一道缝隙。
“不可能！”敖烈发出痛苦的嘶吼。那道缝隙中，并非血肉，而是流淌着金色的龙力，此刻却像被戳破的水袋，源源不断地外泄。他这才明白，叶辰早已看透——龙族真身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在灵力逆行时，真身会出现短暂的“防御空窗”，而叶辰的第二刀，就精准地斩在了这个瞬间。
更可怕的是，裂穹刀上的战意侵入了鳞片缝隙，那些来自无数场战斗的不屈意志，竟在瓦解他的龙威——敖烈感觉到体内的龙力在溃散，百丈真身竟在缓缓缩小，鳞片失去光泽，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肉。
“不！”他想收回真身，却发现身体已不听使唤，灵力逆行引发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叶辰站在他缩小的龙首前，裂穹刀抵着那道鳞片缝隙，没有再进半寸。雨水冲刷着他被火焰灼伤的脸颊，他的呼吸比风箱还急促，却死死盯着敖烈的眼睛：“龙骨是昆仑墟的镇界之物，谁也带不走。你若再踏进一步，下次断的，就是你的龙角。”
敖烈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人类，看着他握刀的手在颤抖却稳如磐石，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决绝，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活了千年，见过无数修士在龙族威视下卑躬屈膝，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凭两刀，就让他这位天龙族少主感到深入骨髓的忌惮。
“我们走！”敖烈最终咬牙道，声音里带着不甘，却不敢再逞强。龙卫们扶着缩小到十丈左右的敖烈，狼狈地遁入云层。
直到龙族彻底消失，叶辰才松开刀柄，咳出一口焦黑的血。裂穹刀“哐当”落地，他也随之瘫坐在崖石上，看着掌心因燃烧精血而出现的细密血纹，突然笑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芷带着药箱奔来，眼眶通红：“你又胡闹！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那可是天龙族少主！”
叶辰握住她递来的药瓶，仰头倒出丹药，含糊道：“两刀就够了……再多，我也撑不住了。”他望着云海渐散的天空，“其实我哪有什么把握……只是想着，昆仑墟不能没了，你也不能没了……”
苏芷蹲下来，轻轻为他处理手臂上的灼伤，指尖触到他皮肤时，感觉滚烫得惊人。她没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剧烈的心跳，知道这两刀不仅斩退了天龙族，更斩断了许多人对“凡人不可敌神龙”的固有认知。
碎星崖的风渐渐温柔，吹动着叶辰染血的衣袍，也吹动着远处昆仑墟幸存弟子们的欢呼。有人拾起那柄裂穹刀，发现刀身的缺口处，竟隐隐映出一道人影——不是龙，不是仙，而是一个握紧刀柄、眼神倔强的人类。
这一天，昆仑墟的史书上记下：“叶辰两刀破天龙真身，护龙骨不失，昆仑墟免覆巢之危。”
而叶辰靠在苏芷怀里，看着天边重新露出的太阳，心想：原来所谓强者，从不是天生无畏，只是身后有了想守护的东西，便再也退不得、输不起，只能凭着一股气，一刀一刀，劈开前路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