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悬停在山脊上空的直-8重型直升机,在狂暴的气流和不断震颤的大地之间,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那无形的力量撕成碎片。但它依旧顽强地保持着姿态,那从机舱里垂下的绳梯,在这一刻,成为了连接地狱与天堂的唯一通路!
“快!快爬上去!!”“阎王”上校用他那嘶哑的嗓音怒吼着,他没有第一个上,而是站在绳梯下方,用他那魁梧的身躯,顶着不断滚落的碎石,为我们这些幸存者创造着最后的机会!
“雷管”!“影子”!“军医”!还有那几个我甚至还叫不上代号的“曙光”队员!他们一个个都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和团队精神!没有人争抢,而是互相搀扶、互相推搡着,将伤势最重的(比如我)或者体力最弱的,先送上绳梯!
我几乎是被他们硬生生地抬起来,然后奋力推上那摇摇欲坠的绳梯的!我死死地抓住冰冷滑腻的绳索,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腿上的枪伤早已麻木,手臂也因为失血而酸软无力,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爬上去!必须爬上去!
身后,大地崩塌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脚下的山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下沉!炙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硫磺味不断地从裂缝中涌出!
我不敢回头看,只能拼命地向上爬!
终于!
在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的拉拽下,我被拽进了直升机的机舱!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紧接着,“影子”、“雷管”、“军医”……一个个幸存的队员,也陆续被拽了上来!
最后,是“阎王”上校!
就在他抓住绳梯,即将离开地面的瞬间!
“轰隆——!!!!!”
一声更加恐怖的巨响!
我们脚下那整片山脊,彻底……坍塌了下去! 被那个巨大的、不断扩大的黑暗深渊彻底吞噬!
巨大的冲击波狠狠地撞击在直升机的机身上!让整个飞机都剧烈地晃动起来!
“拉他上来!!”机舱里的战士们发出了惊恐的怒吼!
几个战士死死地抓住绳索,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悬在半空中的“阎王”上校,硬生生地……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关舱门!快!拉高!拉高!!”飞行员在驾驶舱里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直升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螺旋桨疯狂地旋转!终于在被那恐怖的吸力卷入深渊之前,艰难地摆脱了危险,猛地向上攀升!
我们所有人都瘫倒在机舱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地看着窗外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整个“死亡沼泽”,以及周围方圆数公里的山谷和丛林,都已经被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天坑所取代!
一切……都被吞噬了。
那些“黑蝎”的据点、那个充满罪恶的溶洞、那些化学炮弹、那个法国人遗留的秘密……甚至,我们来过的所有痕迹……都随着这场毁天灭地的灾难,被永远地埋葬在了地心深处。
我们……活下来了。
以一种……我们自己都无法理解和相信的方式,从那场几乎不可能生还的灾难中,活了下来。
机舱里,一片死寂。
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我们自己那劫后余生的、粗重的呼吸声。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庆幸。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深深的疲惫、后怕,以及……对那未知力量的……敬畏和恐惧。
“阎王”上校挣扎着站起来,他走到机舱中央,看着我们这些仅存的、伤痕累累的“精英”,他那张总是如同冰山般冷硬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都过去了。”他缓缓说道,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我们……活下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和……不容置疑:
“但是!从现在起!关于‘死亡沼d泽’!关于那个地下溶洞!关于你们今天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必须……从你们的记忆里,彻底抹去!”
“对外,我们的任务是——在清剿越军特工据点时,遭遇了敌人预设的、大规模的陷阱和爆炸,引发了剧烈的山体滑坡和塌陷。 我们小队……伤亡惨重,九死一生,才侥幸突围。”
“至于其他的……什么反应堆,什么神秘组织,什么地心历险……全都不存在! 听明白了吗?!”
他的话,如同军令,狠狠地砸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上!
我们虽然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甘,但也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也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秘密,确实……不应该被世人所知。有些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带来的可能不是真相,而是……更大的灾难。
“是……”我们几个幸存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齐声应道。
直升机,在沉默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向着后方飞去。
我知道,“黑风峡”和“死亡沼泽”的故事,到这里,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虽然,这个句号,充满了太多的疑问和……遗憾。
但我的军旅生涯,或者说,我那段关于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回忆,却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在那之后,我又被重新编组,又踏上了新的战场,又遇到了新的战友,又经历了……更多或惨烈、或荒诞、或悲壮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