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嗣率领亲卫一路狂奔,在朝廷的大军到达之前赶到了滦州以南。
花荣和十几个探子在山坡的营地上迎接杨元嗣,神色凝重。
杨元嗣急忙问他金军情况,花荣回道:
“完颜宗望和宗弼都在军中,还有娄室和火女,大军号称二十万,实际女真骑兵八万人是有的。”
杨元嗣听了后心中更添忧虑,果然让完颜宗望说中了,
要跟他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他冷静下来,将自己带入完颜宗望的脸色,思考着最合理的战术。
金人最擅长的是野战,女真铁骑纵横塞外,未尝败绩。
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弱点,从反辽开始,他们都缺乏攻击大型城池的经验。
辽国境内几乎所有的大城池,没有一座是靠着女真人的硬攻拿下来的。
辽人兵败如山倒,多数的城池被围后基本都选择主动投降。
少数城池金人也没有选择强攻,而是通过内应等方式投机取巧拿下来的。
如果完颜宗望率领骑兵在燕京纵横肆虐,抢劫人口钱粮,
那么大宋军队必然会疲于应对,进可攻退可守。
金人的下策是围困平州城和滦州城,进行攻坚作战。
只要能够依靠坚城坚持住,大宋禁军就有很大的胜算。
花荣疑惑道:
“女真骑兵的巡哨范围太大,我也不敢靠的十分近,只是他们好像抬了不下一百架云梯。”
李重山哈哈大笑道:“父亲还是高看完颜宗望了,一个蛮子能有什么谋略?”
“我看他果然采取了下策,都被父亲看透了!”
杨元嗣心中也很困惑,即使完颜宗望可能有失策的时候,
完颜宗翰、宗弼还有娄室、活女都是身经百战的人,
不会全部的人都同一时间降智。
他们肯定是背后有什么杨元嗣不知道,大宋的武将们也猜不出来的计策。
金军这样的行动却让杨元嗣更加小心,他们所图应该非小。
杨元嗣亲自带着十八个马术和武艺都很出众的侍卫去金军大营哨探。
不到三天的时间,金军漫山遍野而来,在距离平州十里的地方扎营。
金军开始砍伐树木,加固营垒,摆出了长期围困平州的样子。
杨元嗣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金军集结,场面实在太过震撼。
完颜宗弼的铁浮屠全身披挂,在营地外围来回游曳巡哨。
李重山见了金军的威势,心里也收起了轻视之心,暗暗吃惊。
童贯的军队是在五天之后赶到的,如果说金军是漫山遍野,
那么宋军就是遮天蔽日。
童贯的禁军加上厢军辅兵,兵力超过了二十万。
郭药师的八万人马也按时赶到,总计三十多万人马,宋军扎营有五十余里。
童贯骑在白马之上,金盔金甲,看着满营的宋军,只觉得兵强马壮,信心十足。
他虽然率军出征多年,但是还从来没有统领过三十万大军。
如此强大的军力在手,好像金人也没有多么可怕。
童贯知道杨元嗣也在附近,急忙派人去请他进营商议军机。
杨元嗣身份比较敏感,不能亮明了旗号,大张旗鼓的进营。
童贯派出亲卫,半夜几个人掩护着杨元嗣进了帅帐。
大帐内只有童贯的亲卫和童师礼,童贯上前道:“不知道郡王不远而来千里来,对下官有何指教?”
杨元嗣笑道:“枢密使说笑了,不敢谈指教,只是金军所图这次非同小可,咱们可一定要小心应对。”
童贯也表情凝重,问道:“大王觉得我们对付金人有几成把握?”
“如果不贸然出击,依靠坚城而守,有十分的胜算!”
童贯听了杨元嗣的话,更是信心倍增。
第二天一早,童贯命令所有的部属,没有军令严禁出战,违令者斩。
宋军绵延直到平州城下,高筑壁垒,坚守不出。
张觉在城墙上看到宋军如此威势,金军颇有畏缩不前的迹象,
心里也逐渐安定下来。
他壮着胆子打开城门,金军也没有贸然发动进攻。
张觉变得更加大胆,直接出城拜见了童贯,感谢朝廷的救援之恩。
童贯虽然谦虚了几句,却依旧是得意非凡。
杨元嗣的亲卫驻扎在城西南的一处镇子里,没有明确任何旗号。
镇子里的百姓只知道他们是从大宋来的军队,不知道他们是具体是什么人。
况且这些军汉跟辽军和金军都不一样,买军粮花钱,也不欺压人,军纪很是严明。
镇里的居民发现原来百姓还可以和军队如此平和,他们又能平白得些银钱,何乐而不为。
杨元嗣此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他本来对于自己的谋略自信十足,
但是此时金军的行动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完颜宗望只是每日都派出铁浮屠在阵前耀武扬威,却又不真的发动进攻。
金营里每日都是一片打造攻城器械的繁忙景象,
杨元嗣去靠近看了几次,发现金人居然在打造攻城车和箭楼,
看来这是确实准备强攻平州了。
宋军三十万军队每日所消耗的粮草是个天文数字,粮道就是命门。
杨元嗣最怕的就是金军凭借着远胜宋军的机动能力断了粮道。
花荣沿着驿道暗中观察宋军的运粮队,连金军的探子都没发现,更不用说来袭击的金军了。
这下子杨元嗣更搞不懂金军要干什么了,整个战场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神秘气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宋军这边开始慢慢放松了警惕。
本来宋军大营里就是好几个地方的军卒合在一起,
初时有金军的压力,他们还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战事上面。
后来自己就慢慢开始懈怠了下来,军营里甚至有人开始暗中喝酒赌博,丑态百出。
杨元嗣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天刚蒙蒙亮,花荣就将他从大营里喊了起来。
前面的侍卫们带着他一直到了金军的大营前面,
金军大营里面安安静静,现在天色微明,
以杨元嗣的眼力可以一眼望穿金营。
营地里面确实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只有五六座还没完工的箭楼高高耸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