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沉吟片刻后,道:“可以设在如意桥,但炸药要到最后一刻再铺到桥底。”
如意桥横跨内河,内河白日船来船往,极为繁忙。
纪长卿不曾下令禁止船只在迎亲队伍经过之时经过如意桥,他们可以将炸药藏在船里,将船泊在桥附近,待迎亲队伍靠近,再移至桥底。
如此一来,即便纪长卿事先让人检查过如意桥,也查不出这些炸药。
骆容楷听完他的想法,点头道:“还是爹考虑得更周到。”
随后便着手布置。
冯清岁忙着种牛痘一事,直到婚礼前一天,才歇下来。
寿阳公主、尚国公府大夫人申氏、戚玉真、乔真真……络绎不绝地上门给她添妆。
送的都是头面首饰、闺房用具、文房雅玩之类。
也有例外。
“这是我在内库找到的。”
婚礼当天,第五轻轻来宗府送嫁,递了一卷画册给她。
“画功还不错。”
冯清岁展开一看,是避火图。
不由睁大眼睛。
“原来有这么多花样啊。”
第五轻轻笑道:“不是所有花样都能用,你自己注意鉴别,别伤到自个。”
冯清岁乖巧点头:“好。”
第五轻轻看着她盛装的模样,忍不住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就从小姑娘变大姑娘了。”
“师父刚好反过来。”冯清岁笑道,“越活越年轻。”
“就你嘴甜。”第五轻轻嗔了她一眼,“我的白头发和皱纹你是一点也不看。”
冯清岁左看右看。
“在哪?”
第五轻轻好笑道:“好了,别在这耍活宝了,新郎到了,该出门了。”
冯清岁依依不舍地盖上红盖头。
那卷避火图被她塞到袖袋里,打算等会坐花轿打发时间用。
鞭炮声中,八个孔武有力的轿夫抬起花轿,离开宗府。
纪长卿头戴簪花礼冠,身穿云纹织金圆领婚服,腰系白玉带,气宇轩昂地坐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前面。
俊美容颜和琼林玉树之姿把街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看呆了。
“我家那口子但凡有摄政王一成好看,就算整日好吃懒做,我也不骂他。”
“找相公还是要找好看的啊,好看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可以让人多吃两碗饭!”
“冯司丞长得也好看,和摄政王绝配!”
纪长卿满脑子都是方才看到的冯清岁穿着一身红嫁衣的模样,迫不及待想要掀开红盖头,看看她的模样。
忍不住夹紧马腹,催促马匹快步前行。
迎亲队伍走过福寿路,拐进荣禄路,转向万寿路,迈入平安路……纪长卿生出一丝懊悔。
早知道这一路如此煎熬,就不绕这么远了。
燕驰忽而走到马侧,递上来一张纸条。
纪长卿看过后,面色微冷。
“他们既然活腻了,本王成全他们。”
他俯下身,吩咐了几句。
燕驰领命而去。
迎亲队伍朝着如意桥走去。
纪府里,作为与宴宾客的承恩侯,和其他宾客一样,翘首以盼。
只是其他宾客盼的是迎亲队伍出现,他盼的是迎亲队伍归西。
他让人运了整整两船炸药到如意桥底,足以将桥梁连带桥上的迎亲队伍炸得粉碎。
纪长卿这个摄政王一死,朝局就会乱。
太皇太后就可以出来主持大局。
朝堂就将为他们骆家所控。
假以时日,那把龙椅终将改姓骆。
他越想越亢奋,不得不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
“来了来了!”
有人惊喜叫道。
话音未落,喜乐声就飘进宴厅。
承恩侯神色一僵。
迎亲队伍,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然而不管他多不相信,纪长卿还是牵着新娘子走到了天地桌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两位新人离开后,宾客热议,满堂皆是“佳偶天成”“天赐良缘”之类的吉庆语。
承恩侯如坐针毡。
纪长卿毫发无损,是他身手高超,在千钧一发之际飞离了如意桥,还是他的手下救援及时,救了他的性命?
可新娘子也好好的,难道他们还来得及护住花轿?
莫非引信没点燃?
坐在他身侧的骆容楷同样满腹不安。
“爹,我去看个究竟。”
承恩侯正要点头,一道高瘦身影突然朝他们父子走来。
“骆侯爷,骆世子,你们侯府起火了。”
侯府起火了?!
承恩侯错愕:“什么时候起的火?扑灭没有?”
烛影摇头:“刚起,尚未扑灭,好像是从祠堂烧起来的,东城兵马司正要派人灭火。”
承恩侯和骆容楷脸色大变。
他们祠堂底下,可还藏着一批炸药!
父子俩登时顾不得其他,道了句“我们先回府看看”就奔向宴厅出口。
新房里,纪长卿用金镶玉如意挑起红盖头,娇艳脸庞映入眼帘,他呼吸一滞,手中如意都忘了放下。
冯清岁欣赏了一会他俊美如玉的脸庞,笑问道:“不喝交杯酒了?”
纪长卿回过神来,忙放下如意去倒酒。
一不小心就倒得溢满出来。
冯清岁揶揄:“还没喝就醉了,等会怎么应付宾客?”
纪长卿垂眸:“我长兄滴酒不沾。”
冯清岁:“……”
“你哥真是被你利用了个彻底,人不在还能替你挡酒。”
纪长卿微微一笑。
冯清岁斜睨了他一眼:“那交杯酒你也别喝了,省得人家闻到酒气,拆穿你。”
纪长卿:“……”
他端起酒杯,面无表情道:“我喝完可以漱口。”
两人喝完交杯酒,纪长卿果真漱了口才去宴客,离开新房前,他让人送了馄饨过来。
“这是我出门迎亲前包的。”
冯清岁:“……”
好忙的新郎官。
她折腾了一天,吃不下大鱼大肉,刚好想吃点清淡的。
美美地吃过馄饨后,她漱了口,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翻避火图。
因起得早,又没午休,等着等着就犯起困来。
便斜倚着叠好的被子小憩。
纪长卿回房见她发髻没拆就睡了,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替她摘掉头上簪子发钗。
刚摘完,冯清岁就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
呼吸可闻。
纪长卿默了一瞬,俯下身,印上自己朝思暮想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