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找董婉?老太太拉不下那个脸。想着的是董婉作为儿媳妇儿,自该主动为自己分忧的,难道还要自己上赶着去求她不成。
董婉为啥没主动帮忙呢?一来自己打入府就不讨老太太喜欢,二来也是相识的人家都算不得高门,料想老太太瞧不上眼,何苦自讨没趣呢?
宋怀谦整日忙碌不休,哪得空理会这些家长里短,便央了董婉出面相助。
董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逐一修书,联络昔日的手帕交。都说是昔日了,时光荏苒,昔日姐妹如今各嫁夫婿、各操家事,回信的竟是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有了几封回信,再按家世、年纪、品貌细细筛过,也只有罗蓁蓁提的那门子亲还算稍微靠谱。
这罗蓁蓁原是鸿胪寺少卿的嫡长女,嫁与礼部尚书家三郎君,算得是高嫁了。她如今提起的,正是自家小叔子李五郎。
说来这李五郎是尚书家的幼子,上头却有四位兄长撑着门楣,家中对他便少了求取功名的苛责,只消他不触那律法忌讳的事便罢。好在尚书府家风清正,便是这般不受管束的幼子,也没养出顽劣习气来。
董婉让唐嬷嬷着人仔细打探,确认过罗蓁蓁所言非虚,这才回禀给端王妃,端王妃自然不会轻易便应下,也是派人多方打探。
这李五郎性子落拓不羁,只是喜好四处游赏山水,于家业生计上不甚上心。不过他本就是幼子,家里也不会短了他的不是。因他常年在外游走,亲事这才耽搁下来。
端王妃虽仍不满意,嫌他行事疏狂,倒也点头同意先相看相看。毕竟初晴的年纪不好再久拖了,留一两年能说是爱惜舍不得,多几年便难免落人口实了。
说是相看,也不过是约个时间,一起去到相国寺里,来一场刻意的“不期而遇”。
初晴谈不上反感,也没有多欣喜就是了。
当初入府时,原想着是不是姑母想让自己进表哥后院,心里还满室抵触来着。表哥已有了正妻,自己进后院能做什么,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妾室罢了。
后来见了表哥,怎么说呢?大抵也是不认识其它外男,只觉表哥生得仪表堂堂,表嫂又是个身子弱的,便想着,若是有一日表嫂不在了,自己能做继室倒也没什么不好。
可相处这几年间,表嫂身子还算安稳,姑母也一直在给自己留意婚事。唯一不满意的便是自己这尴尬的身份,高门难攀、低户不愿的。
如今表嫂亲自牵线,以表嫂的性子,必然是不会糊弄自己,只是想到以后要和一个陌生人共度余生,心里还是会有些胆怯。
相看那天,难得是个晴朗日子,和风煦煦的。初晴与董婉陪着端王妃早早儿来到相国寺,因是相看之事,并未知会寺中清场,若真清了场,又何来那场“不期而遇”的由头?
寺里人头攒动,香火缭绕。
几人自不必与香客挤攘,由知客僧引至后殿,依次恭敬上香后,又添了香火钱。
知客僧躬身合掌道:“后院禅房备了茶点,请王妃、世子妃与小娘子暂做歇息。”
穿过月洞门时,恰遇见礼部尚书夫人携儿媳迎面走来,幼子远远落在后头,嗯!护送母亲和三嫂来上香。
尚书夫人许氏与罗蓁蓁忙上前与端王妃见礼,“端王妃安,我说今早儿起来怎么听得檐下喜鹊叫得欢,原是出门要遇上贵人啊!早知会在此处相逢,说什么也不带这孽障出门,平白冲撞了您。”说罢朝身后扬声,“傻站着做甚,还不快来给端王妃、世子妃请安。”许氏也是个妙人儿,,话如连珠般说得热络极了。
孽障李五郎无奈的走上前,一身淡青色漳锻长衫,疏朗风流,他拱手端方行礼,声音清越:“端王妃金安,世子妃金安。”说罢又侧首对初晴微微颔首。
“五郎君免礼。”董婉嘴角含笑,与对面罗蓁蓁飞快互递了个眼色。
端王妃顺势牵过垂首的初晴,轻拍他手背“我这是我娘家侄女儿,来见过许夫人。”
“许夫人安好。”初晴上前见礼,虽羞怯,却也大方利落。
“快别多礼,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带着玩。”许氏含笑握着初晴的手将之扶起,顺势将腕间的镯子滑到初晴腕上,“我道是哪家这么有福气,姑娘生得这般标志可人。”
初晴忙欲褪下来推辞,却听得端王妃道:“长辈赐不可辞,收下吧!我与许夫人相谈甚欢,你替我去禅房取来咱们带的雨前茶招待许夫人。”
“是!”初晴垂眸应下,施礼告退后便领着贴身丫鬟秋葵向禅房行去。
哪里就需要自己亲自去了,身侧丫鬟仆妇一堆,既然是叫自己去,便是找机会让自己相看了,总归就在这一截路上了。
“咚”的一声,身后忽的响起一声低呼,伴着许夫人的声音,“孽障!还不快去护着点姐儿,别让人冲撞了。”
“是!”李五郎揉着头应是,母亲下手也忒狠了。
不用回头,初晴也知道,那人脸上定凝着无奈。倒不是说他嗔怒厌恶,只是对他母亲这番刻意安排的哭笑不得。
李五郎很快追了上来,与之隔着三步之遥,秋葵极有眼色的落后数步,耳朵却竖得老高。
两人一直默默的走着,原本一截路就不长,眼瞅着便要到禅房,秋葵瞧得都急死了。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俱都停下,初晴瞥见他耳根泛红,自己也忍不住弯了眼尾。
“你先说吧!”初晴垂眸抚着许夫人新赠的镯子,指尖触之冰凉。
李五郎清了清嗓子,“我母亲性子素来热络......你别介意。”
“嗯。”初晴淡淡应着。
李五郎见她垂眸不再言语,拿不准她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憋了半晌才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初晴想起他刚才压抑的低呼,强忍着笑意道:“想问你头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