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陶瓷小罐碎裂开,里面乳白色的香膏溅了一地,发出浓郁香气,随风散开。
不少人露出惋惜神色。
这可是宝贝啊。
可谁也不敢开口掺和。
“我们隆亲王府要买什么香膏没有,不用你这狗屁东西。”狼崽子奶声奶气的喊道,扬着下巴斜着眼,倒是有几分长宁的蛮横样。
说着又抓着唐俞橦的手把他往长宁这边拉过去,人小鬼大的教训:“姨母也是,太过好说话了,被人牵着走,这等脏东西,岂不污了您。”
唐俞橦想要为苏芮辩驳两句,却被长宁一个眼神制止了。
转而看向狼崽子,长宁眼中是满意。
这小崽子虽是陈友民和周瑶的种,收下他也是迫于无奈,但这段时日下来的确是处处都合她心意,倒像是她唐家人。
如今更是不用她开口,直接就把苏芮给踩了下去。
“好了,莫被这不知所谓之物熏了鼻子,走吧。”
长宁得意的转身就走,没再去细究这香膏的事。
唐俞橦被拉着离开,狼崽子则是在走前避着人给苏芮极快的挑了一下眉,似在说,我可是帮了你。
苏芮假作未见。
黑心汤圆,吃一次就够了,绝不吃第二次。
而长宁等人走了,苏芮也不久留,带着小茹往另一个方向慢慢走。
似漫无目的游园,又似不知能去何处,孤孤单单,瞧着可怜,也瞧着似有机会。
待苏芮转身进入垂花回廊的时候,一道身影终于是快了两步,紧跟了进来。
“苏…苏侧妃。”
苏芮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盈盈唤道:“裴夫人。”
裴夫人惊讶,“你认识我?”
“羽林卫副领,裴延裴大人的夫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苏芮声音柔和,格外好听,不见半点戏笑之意。
可裴夫人还是眼底闪过难堪之色。
她的确是裴延的正房夫人不假,可却并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裴延是,她……不是。
裴延算是皇亲年轻的一代里少年有为的,也算是不少贵女心中的佳配,但家中早早就给他定了亲。
是皇商岳家的长房嫡女。
虽家财万贯,可士农工商,即便是皇商,也是商贾,世家贵族是瞧不上的。
不知为何裴家会定下岳家的女儿,但裴延对自己这位商贾之女的妻子是不喜的,听说成婚到现在都没有圆房,家中三房妾室倒是个个雨露均沾,臊得正妻好个没脸,也甚少出门。
久而久之,许多人都不知晓这号人物了。
而眼前的裴夫人,也的确难以叫人记住。
长相,身材,举止,都普通。
就是那种扔进人堆里都难以找到的程度,是个做探子的好苗子,做夫人,做妻子,在这个世道是很难笼络住丈夫的心的。
苏芮知晓她,自然也是提前将今日来的人都调查过的,料想到她必然会是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人。
一来,她商贾之女的身份不会对她有太大的鄙夷;二来,她的的确确急需能够让自己变美的东西。
“不知裴夫人来寻我可有何事?”
“我…我…”裴夫人还是有些犹豫,可抬眼看见苏芮美得惊人的脸,还是一咬牙,上前一步道:“我想要问苏侧妃你求给唐二小姐用的香膏。”
苏芮露出讶异神色,裴夫人当即就慌了,忙从袖袋里拿出一沓银票道:“我可以买,多少银子都……”
说到这,裴夫人又意识到什么,难堪低头道:“对不起,我习惯了什么都拿银子买,我知晓你们不缺银子的,我…我只是太急了,我……”
话还没说完,视线里就已经出现了一个白瓷描花的小瓷罐。
裴夫人惊异的抬起头,对上苏芮笑颜如花的脸,愣住了。
“一点香膏而已,不值钱的,裴夫人不必如此,且拿去用便是。”苏芮说着,转手将香膏放进裴夫人手中。
不等裴夫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翩然继续往前走了。
而在暗地里观察的人并没有错过这一幕,见苏芮这般容易的就给了裴夫人香膏,蠢蠢欲动起来。
很快,又有两三个人叫住了苏芮。
苏芮依旧笑脸相迎,毫不吝啬的赠送香膏,即便那些人眼底对自己都是鄙夷。
走出垂花回廊,苏芮今日带来的三十罐香膏已经全部散了出去。
小茹肉疼,小声道:“侧妃怎么全送人了,这好几千两银子呢。”
她活到现在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钱,也没见过那么多东西最后就变成了那么小小三十罐东西。
而现在,不过两刻时间,就全送干净了。
而且那些人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
这会不止肉疼了,还替苏芮委屈不值,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了吗。
“这叫投资,这点银子,很快就会赚回来,而且,不止银子,还有多得多更值钱的东西。”
苏芮高兴。
她不怕银子白送出去,就怕这银子送不出去。
但小茹听不明白。
苏芮笑笑,也不和她再多解释,自顾准备往午膳的地方去。
可还没走两步,就见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陈友民。
当初那个一句指认,打得她无法翻身,被发配为奴的人。
苏芮只当看不见,转身欲往另一边走。
结果他竟急了,快走几步拦在她跟前。
“陈郡马,这四下无人的,拦住我的去路作甚?怎么?又准备冤枉我和你通奸?只是你现在……”苏芮视线下移到他两股之间,冷笑道:“恐怕做不到吧。”
陈友民脸色难看得由红变青,可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强咽下屈辱道:“苏妹妹,我知晓,我没脸见你,五年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当时我也是被周瑶那贱人威逼的,你也知晓,她当时在永安侯府比你得宠,侯夫人又是她生母,相比起她,当时都指向你,我…我也是不得已。”
“所以呢?你是来同我解释五年前你的心路如何?”
“我……我是来求你。”陈友民艰难的维持头不再往下低。“求你看在过去咱们的情分上,帮帮我,在雍亲王那为我说说话,让他将我调去兖州,我绝对,我绝对忠心,为他鞍前马后,身先士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