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隐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个不大的两进院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听到风声,跑了?”
余佑安眉头紧锁,站于她的身侧。
此时何林快步走了过来:“回侯爷,少夫人,锅灶都是冷的,蜡油也是凝固的,看样子今晚上姜雪根本没有回来过。”
那便不是听到风声跑的,还或是说,她日白里绑了余佑瑶他们之后,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回此处了。
姜隐不由侧头看向余佑安:“难道她与林氏分别之后,就猜到自己会暴露,所以直接走了?”她复又看向四周,“那她会去哪儿呢?还有秦度,难道他们在一块儿?”
虽说他们夫妻二人已闹得十分难看,但为了共同的利益和目标,难保不会暂时握手言和,兴许眼下他们就在同一处。
何林迅速环顾四周,好似发现了什么,退后了几步,目光落在不远处,眉头一皱,快步走回到两人身侧。
“侯爷,少夫人,那边就是马家宅院。”
姜隐闻声,循着何林的指引看去,脑海中还回想了一下,马家又是谁家?
随即她就回过神来,想起来何林为何无缘无故会提及马家,姜雪的母亲柳氏如今不正是在马家为妾吗?
若这不远处便是马家,或许姜雪真的躲到那里去了。
“你悄悄潜进去看看,姜雪在不在?”余佑安吩咐了一声,何林立刻飞奔着出了宅子。
姜隐与余佑安也退出了宅子,复又重新关上大门,好似这里从未有人闯入过一般。
姜隐弃了马车,与余佑安步行到了马家门口,以防万一,余佑安先命人守住了马家的各个出口。
一行人在巷子暗处等了片刻,没多久,何林便悄无声息地又回来了。
“侯爷,少夫人,姜雪果然在柳氏那里。”说着,何林还为两人指了个大概的方向。
“那还等什么,踹门去。”余佑安勾着唇角一笑,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姜隐紧随其后,快步走到大门口,看着何林等人将马家的大门撞得哐哐作响。
这巨大的动静,不止惊醒了马家人,也惊动了隔壁的人家,已有人出来探头打量,而马家的门房将将解了门闩,就被突然扇开的大门给撞得一个后栽翻滚了下去。
“何人如此大胆,擅闯民宅。”
马老爷带着一群惊惶的家丁护院匆匆赶来,肥胖的脸上堆着惊慌。
“兴安侯余佑安。”余佑安立于火光之中,玄色披风被夜风卷起,咧咧作响,“奉旨搜捕反贩同党。”
马老爷一见是这位活阎王,立马变了神色,赔着笑道:“侯爷明鉴,白日里差爷已经来搜查过,小民家清清白白,绝无逆党。”
“哦?”余佑安挑眉,目光突然变得凌厉,瞪着马老爷道,“本侯有线报,逆党就藏匿你府中,至于有没有,一搜便知。”他手一扬,“搜!”
随着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侯府侍卫立刻如潮水般涌入,直扑后院。
何林早有目标,领着人直奔柳氏的院子。
“马老爷,一同去看看吧。”余佑安转头睨了马老爷一眼,随后提步走了过去。
姜隐跟着往后院走,看着火龙旖旎而行,随后停在一扇院门前。
何林一脚就将院门踹开,里头的女子们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姜隐探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中满脸惊慌的姜雪和柳氏。
随即,侍卫便将披头散发的姜雪扭送了出来,她形容狼狈,脸上犹带着恨意与不甘,目光越过余佑安的身侧,看向他身后的姜隐。
“雪儿。”柳氏同样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追了出来,“你们放开她。”
“这……”马老爷看到姜雪也是一头雾水,脸色茫然的神情,看来对于姜雪出现在此,毫不知情。
姜隐看向一旁的柳氏,看来是她悄悄把人弄进来的。
柳氏一眼就看到了余佑安和姜隐,心中顿时生怯,晓得定是姜雪跟她说的那桩事儿暴露了,否则何至于她姜隐也跟着出现在此。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姜隐脚边,涕泪交流地拽着姜隐的裙角,随即就被侍卫拖开:“少夫人,少夫人您开开恩,饶了雪儿吧。她年纪小不懂事,都是被逼的,求您看在……”
“看在老爷的份上,看在你们是亲姐妹的份上,饶她一命吧,我给您磕头了。”她咚咚地磕着头,额上瞬间出现了红痕。
姜隐缓缓垂下眼睫,看着脚边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妇人。她的眼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与疏离。
“柳氏。”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倘若你不提姜海,或许,我真的会饶她一命。若当年你们能对我母亲存有半分仁心,今日也不至于跪在这里摇尾乞怜。”
柳氏一听这话,脸色唰地白了,晓得姜隐不会放过她们,只好又转而看向一旁面如土色的马老爷:“老爷,老爷救救我,救救我们母女吧。”
马老爷看着被侍卫牢牢扣住,如同待宰羔羊的姜雪母女,再看看余佑安那隐含雷霆之怒的脸,眼中原本存着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只剩下急于撇清的惶恐与厌恶。
他猛地一甩袖,对着柳氏厉声斥骂道:“住口,你个贱妇,我好心收留你,供你锦衣玉食,你却胆大包天,私藏勾结逆贼的女儿,你这是要将我马家满门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我马家没有你这样的祸害。”马老爷说罢,转而向余佑安拱手一扎,“侯爷明鉴,此二女所行之事与小民绝无半分干系,她们任凭侯爷处置!”
他撇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嫌恶地后退了两步,仿佛沾上了什么瘟疫似的。
柳氏瘫软在地,看着马老爷绝情的嘴脸,又看看女儿被铁钳般的手扣住,满脸怨毒的模样,她最后看向姜隐那毫无温度的眼眸,巨大的绝望终于将她彻底吞噬。
柳氏喉头咯咯作响,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神涣散开去。
姜雪从始至终都未再吭声,显然早便清楚自己被抓后的下场,选择了沉默抵抗。
余佑安却只冷冷一笑,下了令:“带走!”
侍卫毫不怜惜地将瘫软的柳氏和突然开始挣扎咒骂的姜雪拖走。
侯府侍卫如潮般退去,留下满地的狼藉和马府上下死一般的寂寞。
姜隐长吐了一口气,由着余佑安拉着自己,大步离开了马府。
她在余佑安的搀扶下,踏步上了车架,一手挑着马车帘子,弯腰准备进去,又抬头看了看天际。
天色依然黑漆漆的,但火把的光芒却像是将这片黑暗撕开了一角,迟早光明会来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