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垂眸静默片刻,淡声道:“你真诚待我,我不愿再欺瞒你。”
鲸香唇瓣微颤,对上扶楹那双妩媚却极为淡漠的眼眸时,咬了咬嘴唇,生生将涌到唇边的冷笑咬碎在齿间,又咽了回去。
绿洲部落的扶楹,这个名号在他们深海,已经编撰成口口相传的故事了。
鲸香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澹月,鲛族的少族长,被扶楹所迫害,尾鳞被剥,星纹破碎,再也无法归海,这事儿在深海各族中传的沸沸扬扬,掀起了惊涛骇浪。
星耀和澹月是好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兄弟无异,对扶楹,他是极愤恨的,难怪……难怪一向温和待人的星曜,会这么厌恶一个人。
她竟然会和这样一个人交朋友?!
扶楹手里捏着海螺,轻声道:“澹月的事,我很抱歉,是我亏欠了他。”
鲸香抓着星曜的手骤然收紧,骨节发白。
她紧紧盯着扶楹,眼眶也红了,声嘶力竭:“我这么相信你!”
鲸香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如浪尖的泡沫,粉色长发不断颤抖,也不管扶楹了,拽着星曜转身就走,已经不愿意再和她多说什么。
不过,刚走出两步,她就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向扶楹,狠狠瞪了她一眼:“把海螺还给我!”
“你这样的陆地兽人,不配当我大鱼族的好朋友!”
说着,鲸香上前,刚欲从扶楹手里夺出海螺,她已经主动递了过来。
鲸香看她毫不迟疑的模样,忽然气笑了,猛地收回手,也不接了。
“陆地兽人果然像大伙说的那样,没有心!难怪你被一刀刺中心脏,和没事儿人一样!我真为澹月感到不值!你这样的雌性……”
鲸香手攥成拳,情绪翻涌,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鲸香!”星曜一把将鲸香拽到身后。
他浑身肌肉紧绷,散发着戒备的气息,眼眸死死盯着扶楹。
在部落交易大会上,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个雌性的厉害。
她是巫,且还是大巫,实力极强大,真要是动手,鲸香绝不是对手。
这么想着,星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而紧绷:“事情已发生,伤害也已造成,多说无益,我们已经救你一命,往后没必要再联络了。”
说完,星曜伸手,从扶楹手里夺回海螺。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在触碰粉海螺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扶楹缓缓抬起眼帘,眸光流转,看向咬着嘴唇的鲸香:“你们救我是事实。”她声音很轻,却又不容拒绝:“我记下了。”
“往后若碰上难处,可以对着海螺喊我,我同样能听到。”
扶楹弯了弯唇,看鲸香的眼神带着些许温和。
星曜猛地低头看向手里的粉色海螺,贝壳缝隙里隐隐有荧光闪烁。
话落,扶楹又看向星曜,直白道:“我要见一见汝。”
星曜眼眸瞬间收缩成线,鳞片在颈侧若隐若现,他冷冷盯着扶楹,露出尖锐的犬齿,声音里满是寒意:“鲛族厌恶你,没人会想见你。”
“他们恨不得将你撕碎。”星曜一字一顿,空气里仿佛都带上了血腥味。
扶楹也没客气,眸光清冷:“如果我说,我能救回澹月,让他重塑星纹,重返深海呢?”
星耀瞳孔骤然一缩,连带着呼吸都为之一滞。
立在他身旁的鲸香猛然抬头看向扶楹,漂亮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兽人星纹破碎,不可能重塑!”
她从没听说过,兽人星纹破碎,竟然还有重塑的可能!
扶楹唇角轻扬:“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不行。”
她慵懒地耸了耸肩,指尖轻拂过心口的伤:“差点被杀了,倒是让我的话不太具备真实性,你们对我存疑可以理解。”
“但事实是,我的另一位兽夫,也是星纹破碎,经我重塑后,如今已从五星纹路化作七星,连破两境,你们也见过他。”
“我们见过??”鲸香失声尖叫,有些不敢置信。
扶楹颔首:“我的雪豹兽夫,清澜,确是事实。”
鲸香倒抽了一口凉气,想到见过的雪豹,的确是七星纹的兽人!
她看向星曜,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这毕竟是他们鲛族的事。
扶楹妖艳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晦暗,红唇轻启:“做错了事,总是要弥补的,澹月的事我难辞其咎,原本和他说好,让他等我回来,可他却先一步离开了,这世上要说谁会知道他的下落,那就唯有汝了。”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此事事关澹月的性命,若不重塑星纹,他活不了多久,还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扶楹微微侧首看向星曜。
话落,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到一边,长发在风中划过一抹冷光。
扶楹斜倚在山溪边的青石上,指尖流转的灵光渐渐汇聚,凝成一只晶莹剔透的荧光飞鸟,她垂首贴近鸟喙,红唇轻启吐出几句呢喃。
须臾,她指尖一弹,传音鸟便振翅飞,拖着星子般的尾迹飞向远方,看方向,赫然便是黑鳄沼泽,转眼间,传音鸟就隐没入林间。
扶楹看着远去的传音鸟,神色淡淡。
她指尖漫不经心拨弄着溪水,涟漪荡开,抬手清洗了一下胸口的血迹,那道狰狞的贯穿伤已经愈合如初,肌肤光洁白皙,好似从未受过伤。
清澜若寻不到她的踪迹,定会折返黑鳄沼泽,得提前传信回去,免得那群没轻没重的家伙闹出什么大乱子,眼下,她有重要的事要做。
鹜已被族人救回,短期内应当不会有危险,暂且搁置。
这次意外遇见鲸香和星曜,他们都是海族兽人,与澹月相关,与其被动将希望寄于潮汐月圆夜,不如主动出击,毕竟线索都自己送上门来了。
扶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想起了澹月那双浅蓝色的眼眸。
几个兽夫里,他应当是脾气最好的一个。
当初绿洲部落倾覆时,几个兽夫都恨不得亲手将原主生吞活剥,唯独澹月,分明心里也是恨的,仍是心善,朝她伸出了手。
明明是最容易靠近,也最好攻略的一个,如今却成了最难触及的那个。
扶楹扯了扯红唇,纤细的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