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楹……”
落蘅浑身僵硬,指节寸寸收紧,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狰狞蜿蜒。
颤抖间,他的紫瞳渐渐赤红。
骤然,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脱力一般,双膝重重砸向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魂魄,眉头紧拧,额心星纹不断破碎重塑,冷汗顺着下颌滑落,他齿间溢出的喘气支离破碎,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楹楹……”
终于,颤抖的身躯渐渐平复。
他五指扣入地面,力道之大,骨节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像是濒死的鱼,在挣扎着汲取最后一丝空气,而他额心璀璨的九星纹路不再闪烁,反倒像是渗了血,妖异而凄厉。
“嗬……为什么?”
“你与我共用一具身躯,你该知道,我爱她!”
逆嘶哑的嗓音里浸染着破碎的痛苦,紫色长发凌乱垂落。
“你杀她,嗬嗬,杀了她……”
“怎么会……”他低低笑起来,喉间混着血沫翻涌的声音,声音阴冷,可每一个字都像是撕开了心肺:“你明明知道……我爱她啊……”
“怎么敢……怎么能……”
逆的声音陡然断裂在剧颤的呼吸里,他修长的手指突然贯入心脏,血肉撕裂,一颗蓬勃跳动的绿色心脏被他生生剜出!
泛着绿意的血迹顺着惨白的指节滑落,蜿蜒成狰狞的脉络。
他怔怔看着,忽然低低笑了,薄唇扯开一道近乎癫狂的弧度。
“既然……都活腻了……”
“这场梦,也该醒了。”
逆的嗓音低哑,如被地狱火焰灼烧过,周身死寂阴冷宛如实质。
“落蘅!”
那边,一道锋利冷硬的声音响起:“落蘅!”
逆似听不到这声呼唤,噙着妖异的笑,盯着手里微弱抽搐的绿色心脏,五指骤然合拢,心脏在他掌心爆裂,血迹四溅,映着他疯狂而空洞的眼。
刚赶过来的鹜怔在原地,看着跪在地上,状似疯魔的落蘅,有些不解。
当初在绿洲部落,他们一个比一个恨扶楹,落蘅会动手,他能理解,杀了这个恶雌,一起解脱,他也赞同,可他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与此同时,他身体深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紧绷的弓弦终于断裂,落蘅的意志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下来,近乎于解脱。
这细微的松动,令逆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病态的弧度。
癫狂、愉悦,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
他眼睫低垂,阴影投在满是春色的苍白脸颊上,长发垂落,半遮眼睑,周身暗香浓郁,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蝎,终于等到了猎物卸下防备。
下一瞬,逆阖上眼。
他胸口的兽晶熠熠生辉,额心的星纹再度破碎,这一次的破碎,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声音,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亲手捏碎了他的星纹。
原本空洞的心口,竟在兽晶的脉动中,缓缓重塑出一颗翡翠似的心脏,像被春雨滋生的草木,将原本空荡的胸腔,再度填满生机。
“你惧怕这世间的一切,唯独贪恋一抹月色。那我就偏要让你照遍这世间的太阳,灼尽你的怯弱。”
“落蘅,我从来不是为了保护你而生,我只是我。”
“楹楹……”逆仰头看向刺目的光晕,声音像碎在风里:“对不起……”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几个字,轻的恍若叹息。
他从黑暗的深渊中爬出,承受世间所有的痛苦绝望,是这具躯壳最肮脏的部分,他只想撕裂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吞噬残存的光,让这具身躯只属于他,错了吗?
他是照月花,不是被月光灼烧而痛苦的怪物。
他知道,他的楹楹那么强大,一定会没事。
但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见她了,他没有保护好她,而且,她从始至终想要的,想救的——从来都只是一个落蘅,而非逆。
他比谁都清楚。
她说,她只疼能让她生崽的雄性。
如今,兽晶献祭于落蘅,她应该……会高兴吧?
逆修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半掩着深紫色的瞳仁,在冷白的肌肤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妩媚卷曲的紫发垂落肩头,十分好看。
明明是浸染着死寂的眉眼,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近乎温柔的错觉。
*
“被一刀贯穿心脏,她居然没死?她是怪物吧?”
“就是就是,难道这个雌性的心不长这边?”
“星曜,咱们真的要救她?还是别了吧?这次部落交易大会闹成这样,货物都没交易出去,还管这陆地上的麻烦作甚?趁早回深海去!”
“……”
扶楹听着耳畔叽叽喳喳的声音,眉头紧锁,眼睫轻颤着掀开。
刺目的光如利刃一般穿透瞳孔,令她有一瞬短暂的失明,她下意识抬手去遮,“吧嗒”一声,掌心里的东西掉落在身上。
她垂眸,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映出一个残破的玩偶。
玩偶比上一回更破败了,静静躺在血迹斑驳的衣襟上。
“替死傀儡”,三次必死劫难,短短月余,就用了两次。
扶楹扯了扯唇,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人果然不能在安逸里太久,她竟被雄性的温柔假象蒙蔽了眼睛,连最基本的戒备都抛之脑后,若非傀儡替死,她现在已经凉透了。
穿书管理局大名鼎鼎的金牌职员,险些栽在人物目标的暗算下。
呵,真要是这么窝囊地死了,她都能想象穿书管理局论坛上会多热闹,她多年累积的威名,一朝毁于一旦,险些就沦为笑柄!
扶楹深吸一口气,一把捏紧了残破的玩偶,睁眼时,眸光骤然转冷。
这可不是新手试炼过家家,而是死亡率高达百分百的SSS级任务!多少顶尖执行者折戟沉沙,她真是太愚蠢了!
忽然,鲸香的声音在耳畔炸开,带着一惊一乍的颤音。
“花花!你,你真的没事?!”
扶楹抬眸看向粉色长发翻飞,眼睛瞪得溜圆的鲸香。
她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扶楹的心口,手里比划着夸张的动作:“那么锋利的骨刀,把你这里,捅了个对穿!嘶,就算你是大巫,也……”
鲸香说着,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是真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