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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间骤然被锁魂砂死死封住,我连一丝气音都发不出来,胸腔里翻涌着窒息的恐惧。
鲛人灯化作惨白的蜡像,静默地沉在潭底,它们泡胀如黍米的瞳孔,随着水波轻轻颤动,那诡异的凝视仿佛要将我的魂魄看穿。
就在这时,水晶棺内的银雀山汉简突然缓缓浮起,墨迹在水流中扭曲重组,最后一行被岁月腐蚀的文字逐渐清晰:“永光四年,江充监造黄泉舟,载童骨八百,沉于骊山阴。”这行文字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我心头,
当潭水彻底将祭台吞没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暗流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卷住我的腰,将我拼命拖向潭底深处的岩缝。
肺里的空气被挤压得一干二净,眼前开始闪现走马灯般的画面:典当行柜台后那个阴森的老头,他指甲缝里暗红的朱砂,还有那块蛇纹玉内侧神秘的刻痕……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却在意识模糊之际戛然而止。
后背重重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体,剧烈的疼痛让我短暂清醒,夜视镜头在黑暗中自动开启,眼前的景象令我毛骨悚然——一艘巨大的宋代福船静静悬浮在眼前,船身缠绕的青铜锁链锈迹斑斑,桅杆上悬挂着西汉式样的鲛人灯,幽幽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
突然,中断许久的弹幕疯狂刷新:“主播背后!”我心头一紧,猛地回头,只见船尾整齐站立着十二具身披蓑衣的腐尸。
它们的脚踝被沉重的铁镣牢牢锁在甲板上,双手却高高举着西汉五铢钱,钱孔中穿出的红线一直延伸到船舱深处,仿佛在牵引着什么。
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它们的面容——每张脸都与我如出一辙,可皮肤上布满诡异的水银纹路,正随着水流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肉。
福船的货舱门在暗流的冲击下“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露出里面那口巨大的青铜椁。椁盖上的云雷纹渗出漆黑的污水,纹路间隙竟浮现出我典当契约的条款。
那些字迹是用朱砂和尸油写成,即便在水中也清晰可辨,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我强忍着恐惧,缓缓游向青铜椁,指尖刚触碰到椁身的刹那,整艘船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锁链崩断的声响在水底炸响,如同惊雷。
十二具腐尸齐齐转头,它们的喉咙“咔嚓”裂开,无数透明线虫钻了出来。这些线虫在水流中迅速排列组合,竟组成了西汉小篆:“契成无悔,九世相偿。”
弹幕再次疯狂滚动:“看椁盖缝隙!”我顺着提示望去,只见青铜椁的缝隙里,一只青灰色的手正缓缓伸出。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与我一模一样的老山檀木扳指。
椁盖轰然掀开的瞬间,福船内部的水被一股神秘力量瞬间排空。我重重跌在潮湿的甲板上,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黑血中还带着锁魂砂。
我挣扎着爬起来,看向青铜椁内,里面并没有尸体,只有一张摆满祭品的矮案。
案上,青铜酒爵杯底沉淀着未化的丹砂,正是我进墓前喝下的那杯“壮行酒”的款式;漆木食盒打开后,风干的黍米糕上爬满透明线虫,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竹简名册记录着历代“递契人”的名字,最后一个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这一切都在暗示着我早已深陷这场可怕的阴谋之中。
船舱四壁突然亮起幽绿的磷火,照亮了暗处的壁画。
壁画上,戴傩面的方士正在主持一场诡异的仪式,童子们被灌下丹砂水,他们的影子被鲛人灯无情吞噬,而灯下的无影者……正被铸进青铜椁。
弹幕里有人惊恐地认出这场面:“是‘阴司船宴’!《太平广记》里提过!”寒意瞬间涌上心头,我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场千年的阴司献祭之中。
船身突然剧烈倾斜,所有祭品顺着甲板滑向青铜椁。竹简名册在撞击中展开,背面用血写成的《赎魂价目》暴露无遗:
“第一世:双眼(已付);
第二世:喉舌(已付);……;
第九世:全身骨殖(待付)。”
看到这些,我终于明白自己的命运早已被注定。
喉咙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锁魂砂被一股神秘力量硬生生扯出,在空中凝成玉蝉状。它振翅飞向青铜椁,落在椁内那具突然出现的白骨上。
白骨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我的扳指。
直播间信号在此刻彻底中断,最后的画面是青铜椁缓缓闭合,而我的影子……正被鲛人灯一点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