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如水那里离开后,姜兰去了花房,一个人在里面又想了会儿,然后搬着一盆花离开了,一脸高兴的样子,像是终于得出了答案不再纠结了。
“等大祭司出关后就会为殿下推算婚期,定会为殿下选一个天时地利的好日子。”
“不急,好日子多得是。”
“殿下说的是,那奴才就不打扰了。”
祁无寒让人送安忠大内监离开了,当他转过身时,神色一怔,前方的殿门被人打开,露出姜兰的脸。
她看着他,神色平静,然而眼神却没有来时的一丝光彩了,灰蒙蒙的,黯淡得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霭一样。
在原地站了会儿后,他朝她走了过去,走到她面前时唇角勾着丝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柔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他伸手去摸她的脸,被她躲开了,他眼底暗了一下,又用一种不在意的随意语气说道,“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姜兰回道,语气过分平静,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她抬头盯着他的脸,眼底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你之前不是没同意吗,是不是…”她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但看着他那张无动于衷的脸,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像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样,毫不在意,只有她自己心里乱七八糟得跟天要塌下来了一样,既然他可以表现得不在意,那她也能,就算是装也要装得无所谓的样子。
“恭..”后面一个喜字她怎么也说不出来,索性不装了,心里有气就撒出来,别委屈自己,“混蛋!负心汉!见异思迁!始乱终弃!……”
等她停下来后,祁无寒问道:“骂完了吗?”
“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
把能骂的四字成语都骂完后,姜兰转身要走,被他伸手勾住腰身旋即往肩上一扛,扛进了寝殿里。
姜兰伏在他背上又捶又打,祁无寒刚把她放下,就被她踹了一脚,她转身就跑,被他从身后抱住,她挣扎着要甩开他,被他抱得更紧了。
“冷静点,听孤说。”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
姜兰把脑袋偏到另一边,不想听他的花言巧语。
祁无寒抓住她的肩膀强行让她转过身来面朝自己,但姜兰还是偏着脑袋不看他,他便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强行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孤就算娶了别人,日后也一样对你好。”
“.…..”
他一副笃定的样子,像是觉得这个解释一定能安抚好她。
姜兰只觉得荒唐又可笑,什么叫就算娶了别人也一样对她好,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说这么一句鬼话就能哄骗住了。。。
“我不用你对我好,我自己会找一个对我好的人。”
祁无寒神色一沉,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往上一抬,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眼神冷得骇人,“你再说一遍。”
姜兰嗔怒地瞪着他,眼圈微微泛红,冷笑道,“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吗,既然你要娶别人,那就先写一封和离书,日后你我嫁娶自由,”
祁无寒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宇间阴云密布,姜兰就跟魔怔了一样非要继续刺激他,什么绝情的话都敢一股脑地往外说,就像钻进了牛角尖里转不过弯来,“你不写也行,反正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当咱们从未认识过,”
他气得跟昏头了一样,一股危险的情绪在心底疯狂滋长,想要毁掉一切,想要抹杀一切……等冷静一点后,他发现自己的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立刻把手收了回来,一丝自责的情绪在心底掠过,他又扫了一眼她的脖子,上面没有留下什么印子,用的力气应该不大,心里稍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姜兰就冲过来对他又捶又踢,祁无寒也没还手,心里反倒还有点高兴,对他发脾气也总比生闷气要强。
捶得手都疼了,她还不解气,又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现在能听孤好好说了吗?”
姜兰抬手捂住耳朵。
“.…..”
祁无寒又把她的手强行拿开,“孤需要一位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一句话就将姜兰成功惹毛,她一脑袋撞到他下巴上,趁他吃痛之际跑了。
他需要太子妃就需要去,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想鬼话连篇地骗她当妾,门都没有!
祁无寒把凌风叫进来,问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夫人是来给殿下送花的。”
“.…..”
被凌风一提醒,他才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盆花,是他昨天看的那盆粉色蝴蝶兰,而他不知道的是,她除了来给他送花,还准备将之前没讲完的故事给他讲完,哪怕能让他想起来一点也好…….
看着那盆花,祁无寒有点出神。
“属下刚才看见夫人哭着跑出去了,殿下是不是又惹夫人伤心了?”
“.……”
祁无寒又恢复成一脸淡漠的神色,“孤发现你最近的话是越来越多了,今天天气不错,去演武场跑五十圈吧。”
凌风领命告退。
在门口站着看了会儿天后,他往书房去了。
傍晚,他又走去花房那边散了散步,姜兰不在花房里,他便离开了。
“表哥,你也快回去收拾吧,咱们明天就走。”
姜兰将最后一个包袱系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谢云给她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妹夫是不是又吵架了?”
姜兰一口气将水喝完,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斩钉截铁地否认道:“没有。”
那肯定就是有了,之前说要再待半个月现在就急着要回去,看来问题很大。
“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再多待几天回去,时间上也来得及。”谢云劝解道。
姜兰缓缓在凳子上坐下,低垂着视线没有说话。
“就算要回去,咱们是不是要做点准备,还有季兄,是不是也要跟他说一声?”谢云继续劝解道。
姜兰缓缓伏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茶壶出神。
这时房门被啪地一下推开,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姜兰立刻把脑袋偏向另一边,谢云刚喊了声妹夫,被祁无寒眼神一扫,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出去。”祁无寒扫了一眼谢云。
谢云转头看了一眼姜兰,过去跟他小声叮嘱道,“你让着点兰妹妹,男子汉大丈夫,别斤斤计较,”祁无寒一记眼神瞟过来,谢云又叮嘱了一句,“好好说话别急眼。”说完他便先走了。
当祁无寒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时,姜兰起身要走,被他伸手拉住了,他拉着她的手把她牵到面前,柔声对她说道,“孤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的。”
听到以前,姜兰神色微微一动,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当对上他柔情的视线时,她有一瞬间以为他都想起来了,但直觉告诉她没有,那丝希望又黯淡下去。
“你真的要娶她吗?”她垂眼看着他牵着自己的双手,一丝丝苦涩在心里缠绕。
祁无寒将她的手牵紧了些,语气笃定地说道:“不管孤娶了谁,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对你好,不管你想要什么,孤都会给你。”
姜兰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抬起头看向他时,脸上又露出好看的笑容,“那你能让我当太子妃吗?”
祁无寒沉默了两秒,给出的答案还是和之前一样,“孤会对你好的。”
姜兰把手缓缓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低垂着眼睫说道:“不用了。”
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很平静,一丝慌乱在他心底掠过。
他伸手去牵她的手,她背过身躲开。
“时候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生疏地称呼自己为殿下,心里升起一丝烦躁的情绪,视线扫到堆放在床榻上的包袱,更加烦躁了。
“你要是敢跑,孤就打断你表哥的腿。”
说完他冷冷走了,一只脚还没跨到门外,就被一颗果子砸到了背上,他视线往后侧了一下,见她举着手准备砸第二颗,微勾了一下唇角,提步走了。
晚上,姜兰辗转难眠,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天人交战,一个让她留下,一个让她走......
她翻了无数个身后,一骨碌地坐起来,准备出去走走,刚挪到床边准备穿鞋,忽然瞅见地上多了一双脚,冷不丁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立刻缩回床上,手摸向枕头下面。
“太子殿下就要跟夜家二小姐成婚了,夫人要是老实点,让夜家二小姐能顺利当上太子妃,在下可以不杀夫人,不过夫人从此便要留在北漠。”
“明明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凭什么要把太子妃的位置让给别人?”
“这么说,夫人是不答应了?”
一丝杀气在黑暗中弥漫开来。
“等等,你不能杀我。”
“为何?”
“因为...我有身孕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对方稍有分神,一声尖锐的哨声在黑暗中响起。
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响,人栽倒在地上。
姜兰立刻跳下床准备去喊人来,结果被一只手抓住脚踝往后使劲一拽,慌乱之中她拔下簪子用力扎在对方身上,结果没想到压根扎不进去,就像碰到了铁板一样,殊不知对方身上还穿了件金丝软甲。
“找死!”那只手狠狠扼住她纤细的脖子。
危急关头,一道身影破门而入,对方立刻跳窗跑了。
姜兰剧烈咳嗽了几声,然后听见了凌风的声音。
是那声哨声将他引过来的。
“夫人!”
她还没把气喘匀就对他说道,“是魏平…”
随即祁无寒也过来了,听完凌风的禀报后就抱着姜兰回了寝殿,让她老实待着,随后他带人离开了乾月宫。
这边魏平藏身在一处假山后面,先取出扎在头顶百会穴上的那根银针,又摸了一下脖子后面,还有点微微刺痛的麻痹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
当他从假山后面出来时,看见后面有火光追过来,又悄悄退回假山后面,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当祁无寒到清珑园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安忠大内监过来见他时,他说宫里进了刺客,往清珑园这边来了,他要进去搜查一下。
“殿下稍等,容奴才先去禀报一声。”
过了半个钟头左右,安忠回来道:“陛下已经歇息了,殿下明日再来吧,殿下放心,园中守卫森严,那刺客定然进不来。”
“既然刺客进不去,那孤再去别处看看。”
“殿下慢走。”
安忠恭送祁无寒离开后,便让人将园子的门重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