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将铃铛对准青铜钥匙的凹槽，用力一拧——
“咔！“
齿轮发出沉闷的响声，绞盘缓缓停止转动，闸门的缝隙开始闭合。
水流逐渐平缓，暗河的吸力消失。
岸上，战斗仍在继续。
欢庆的人群却不知北寨门已陷入血战。
贺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将青铜钥匙紧紧攥在手中。
湖底暗流的拉扯力正在减弱，但危险远未结束。
“贺春！这边！“星野的声音隔着水面传来，模糊不清。
贺春蹬水上浮，却在距离水面一丈处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
低头看去，一条系着铜坠的绳索正死死绞住他的右腿。
两个黑衣人从暗处游来，手中分水刺闪着寒光。
湖岸上，沈清正为星野包扎伤口，突然看见湖心泛起一片血色。
“不好！“她抓起药囊就要往水里冲，被萧煜一把拉住。
“我去。“萧煜抽出腰间软剑，“你守着岸边，别让东乌人靠近闸门。“
水下，贺春的银刀划过第一个黑衣人的咽喉，血雾顿时在湖水中弥漫开来。
第二个黑衣人趁机刺来，分水刺擦过贺春的肋下，冰冷的疼痛让他吐出一串气泡。他反手一刀劈向对方手腕，却因水的阻力慢了半分。
就在分水刺即将刺入胸膛的瞬间，一道纤细的身影如游鱼般从上方俯冲而下。
阿玉手中的银簪精准刺入黑衣人眼窝，那人痛苦地蜷缩起来。贺春趁机割断脚上绳索，拉着阿玉向水面游去。
“你怎么下来了？“浮出水面后，贺春喘着粗气问道。
阿玉的嘴唇冻得发白：“闸门...还没完全闭合...钥匙需要祭司之血激活最后一道机关...“
萧煜划着小船赶到，将两人拉上船板。
阿玉从发间取下一根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鲜血滴在青铜钥匙上。
钥匙突然发出嗡鸣，表面的纹路亮起暗红色光芒。
“快！“阿玉将钥匙塞给贺春，“把钥匙插入绞盘中央的锁眼，顺时针转三圈！“
贺春二话不说再次潜入水中。
这次他看清了湖底全貌——巨大的青铜闸门卡在一半位置，湍急的暗流正从缝隙中涌入。
绞盘旁躺着三具黑衣人的尸体，陆曜不知何时已潜到此处，正用身体挡住两个试图转动绞盘的东乌隐卫。
贺春游近绞盘，将发光的钥匙插入锁眼。
第一转，齿轮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第二转，闸门开始缓缓闭合；
第三转完成时，整个湖底突然震动，一道水波从闸门处扩散开来，将附近的东乌隐卫全部冲开。
陆曜朝贺春竖起大拇指，两人一起浮上水面。
湖岸上传来欢呼声，宁胡淤带着三十六部的战士已经控制了局面，东乌隐卫死的死逃的逃。
“结束了？“贺春爬上岸，精疲力尽地躺在草地上。
阿玉跪坐在他身边，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水珠：“暂时是。“
沈清为贺春检查伤势，发现肋下的伤口已经泛青。她皱眉道，“幸好不是毒，敷些药就好。“
萧煜站在高处眺望北方：“东乌国不会就此罢休。他们需要南疆的矿砂锻造兵器，这次失败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
贺春握住阿玉的手：“只要三十六部团结一致，就不怕东乌人来犯。“
宁胡淤走过来，将一件干爽的苗衣披在阿玉肩上：“孩子，你母亲若在天有灵，会为你骄傲的。“
阿玉低头看着自己左肩的新月胎记：“宁姨，我真的是...“
“大祭司的女儿，毫无疑问。“
宁胡淤轻抚她的头发，“当年黑苗族长冒死将你救出，把你交给苗疆族长夫妇抚养，就是为了保护你。“
星野一瘸一拐地走来：“族长，我们在俘虏身上搜到这个。“
他递上一块东乌军令牌，背面刻着“癸卯行动“四个小字。
萧煜脸色一变：“癸卯是东乌国师的名号，看来这次行动是他亲自指挥的。“
贺春强撑着坐起身：“加强边境巡逻，尤其是圣湖一带。阿达，派人去联络其他三十五部，三日后在黑水寨召开盟会。“
“那我呢？“阿玉问道。
贺春看着她被湖水浸湿的睫毛，轻声道：“你跟我一起。“
夜色褪去，东方泛起鱼肚白。
贺春和阿玉并肩站在圣湖边，看着晨曦一点点染红湖面。
阿玉忽然开口：“我小时候常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火海中，有人抱着我穿过燃烧的走廊...“
贺春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阿玉转头看他，晨光在她眼中流转：“你知道吗？在苗疆传说中，能通过火神考验的人，会得到火神赐予的祝福。“
“什么祝福？“
“一生平安顺遂，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阿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贺春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拂去阿玉发间的一根水草：“阿玉，等局势稳定后，我想...“
晨光给圣湖镀上一层金纱，贺春还未将心底的话说出口，远处突然传来陆曜的鬼哭狼嚎：“救命！舅舅你轻点！外婆的药抹上去比中箭还疼！”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星野正按住陆曜的肩膀，沈清拿着药膏板着脸：“叫什么？这点伤就喊疼，当年你爹你娘你祖父在战场上...”
话未说完，萧煜已经拎着挣扎的陆曜后衣领，悄悄往他嘴里塞了块蜜饯：“我们的陆曜可是大丈夫。”
阿玉忍俊不禁，贺春趁机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看来我们也该回去了，再晚厨房的酸角糕要被陆曜抢光了。”
回到寨中，炊烟袅袅升起。
贺春刚踏进院子，就看见星野蹲在墙角，面前摆着一堆奇形怪状的陶土物件。
“哥！”星野眼睛一亮，举起个歪歪扭扭的杯子，“这是我给阿芷做的茶杯，你说她会喜欢吗？”
贺春强忍着笑意点头，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银铃声。
阿芷风风火火闯进来，腰间还别着把木剑：“星野！南疆三十六部的勇士比赛射靶，你敢不敢和我...”
话说到一半，她盯着那堆陶土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抢过杯子：“这个归我了！”
陆曜不知从哪冒出来，手里举着沈清新做的桂花糕：“啧啧，我就说南疆圣女也有少女心——啊！”
他突然跳起来，原来阿玉悄悄踩了下他的脚背：“糕点分我一半，不然就告诉你娘你把她的胭脂用来画鬼脸。”
笑声惊动了宁胡淤，她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竹篮：“都别闹了，尝尝新摘的野莓。”
说着往陆曜嘴里塞了一颗，“还有你，别总缠着要糖吃，小心长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