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余传文、罗子清几人都归了家。
一家子用了晚膳,余传文和罗子清便在书房说话。
余书恒也在一旁听着。
林岁安和余梦非端着茶水点心进去,便听见罗子清问余传文。
“老师,此次夫子叫我们做一篇关于此次雪灾的策论,学生做好了,请老师指点一二。”
此次雪灾无论是朝堂还是学府或是民间都万分关注。
余传文接过罗子清递过来的几页纸,认真地看了看。
林岁安给余传文斟了茶,见余梦非将糕点捧到罗子清面前。
罗子清趁机看了余梦非一眼,眼中带笑:“多谢梦儿妹妹。”
余梦非将糕点放好,忙回到林岁安身旁,两人正要出去,余传文便叫住了林岁安。
“安儿,听说此次平宁侯府赈灾你也去了?”
“是,女儿去了扶云山脚下的小济苦寺。”林岁安回道。
余传文点点头。
“扶云山脚下百姓诸多,大的村庄更是不少。且小济苦寺时常施粥施药,济苦救世。但凡京都受灾,哪里便是赈灾点之一。且也是陆路到京都的必经之路。安儿能否说说你们在扶云山瞧见的境况,是怎么赈济灾民的?”
林岁安点点头,将在小济苦寺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林岁安所见的,最多便是交通困难、房屋倒塌、冻伤、风寒、牲畜死亡等。
而赈灾所做之事也是少之又少,不过是施粥施药、搭建简易的安身之所、发放衣物炭火、修缮倒塌的房屋等。只是衣裳都无法做到一人一件,炭火也只是一个屋子勉强放上一两盆而已。
林岁安缓缓说完,屋子里沉静了片刻,余传文才道:“民生多艰。”
又继续教导罗子清:“现在灾中的应对之策无外乎便是这些,你写得也没有多大出入。只是百姓受灾,不只是只有赈灾一事,灾前如何防范于未然?灾后如何安抚民心、恢复民生?这些也是赈灾的一环,且与灾中的应对之策同样重要。”
罗子清认真听着,默默点头,又起身躬身对余传文行礼。
“是学生思虑得不够周全,多谢老师教导。”
余传文对罗子清还是很满意的,摸着下颚的胡须轻轻点头。他虽只是庶吉士在翰林院读书,但正因为是庶吉士,自古以来庶吉士便称之为‘储官’,可参议朝政,也可以提出建议。这些事儿,也是这几日翰林院中庶吉士们讨论的重点。
“说起灾前防范,此次济苦寺的永济大师在雪灾前曾夜观天象,预言即将有大雪降临。只是圣上将钦天监交由太子掌管,钦天监将此事禀报与太子时,太子只道年年都有大雪,还将钦天监众人训斥了一顿。”
“若是提前预警百姓,叫百姓加固房屋,或是带着厚衣裳被褥避去坚实之所,也会少许多伤亡。哎~”说着余传文忍不住叹息一声。圣上英明,只是储君却庸碌。
“那太子可有被训斥?”余书恒好奇地问。
“发生这样的事儿,太子自然难辞其咎。再加上先前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流言,叫太子被圣上狠狠训斥了一通,并命他在东宫闭门思过。”余传文回道。
圣上对太子还是怀有很大期望,太子虽在大雪预言一事上犯了错,失了民心,又有那样的流言。却还是叫太子监督灾后重建一事,灾后重建做好了,再将那些流言出手掩盖,百姓们便会忘记先前的事儿,又会感激太子。
“说起太子殿下,学生在书院听说顺和郡主即将嫁入平西侯府,陛下可是要将西疆的兵权交于太子殿下?”罗子清轻声问。
“这些事儿咱们关起门来说说便是,万不可与外传。”余传文扫了眼众人。
见屋里的几个孩子都点点头。
才又道:“平西侯府手握兵权,镇守西疆十几年,军中甚至到了只识平西侯府,不识帝王的地步。皇帝已经暗示好几次平西侯府上交兵权,平西侯府不为所动,甚至早早的便站了太子的队。”
“陛下答应顺和郡主和平西侯世子的婚事,我等猜想,应当是圣上对太子十分信任,想着趁机将西疆的兵权交到太子手中也无不可。用一个郡主,换西疆的兵权,还是十分划算的。”
“只是即使两家联姻,兵权交接也不是一夕半载便能完成。且还要看平西侯府愿不愿交出兵权。”
余传文在书房给罗子清分析了大半晌朝中局势。
也没有叫余梦非和林岁安出去,两人便在书房听到夜深。
这些事儿虽与她们无关,却又息息相关。
次日,林岁安在余家混了一日,抱着余梦非给她的兔子布偶回了平宁侯府。
转眼便到了新年。
平宁侯府又如往年般忙活了起来。
府上宾客络绎不绝,收的年礼堆成了山。
只是老夫人嫁妆庄子铺子上送来的东西都堆满了一间屋子。
余梦非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一场,余家在年节和老夫人生辰时也会送上薄礼聊表心意,只是还没到府中拜访过。
今年朝臣‘封印’后,余传文收到了林牧的手信。
次日,余传文带着年礼和余梦非上门拜访。
此事匆忙,余梦非并没有告诉林岁安。
林岁安正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瞧见今儿前来拜见老夫人的宾客是余梦非时,也有些惊讶。
“梦儿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岁岁康泰,年年吉祥。”余梦非仪态端庄地福身行礼。
“好孩子,快起来,小嘴儿还是这样甜。过来我瞧瞧。”老夫人慈爱地招招手。
老夫人知道自己二儿子林牧看中梦儿这丫头的爹,见他文采斐然,精通庶务,又与侯府有这层关系,便想着培养培养,以后也是侯府的根须。
老夫人自不会驳了二儿子林牧的面子,且梦儿这丫头以前还救过自己小孙子,心中便多喜爱几分。
给些颜面又何妨。
余梦非乖顺地过去,任由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
“瞧着长高了。”
“老夫人慧眼,奴婢长高不少呢。”余梦非笑盈盈地道。
“都出府了,也放了身契,怎还自称奴婢,赶紧改了去。”老夫人拉着余梦非在脚榻上坐了,佯装呵斥道。
“是是是,梦儿这就改了。”余梦非忙笑着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