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龙涎香袅袅升腾,炎帝李焱捏着八百里加急战报的手指微微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金丝楠木案几上,茶盏里的君山银针早已凉透。
“好个王八羔子!”
李焱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惊得檐下栖息的仙鹤扑棱棱飞起,“老八这是要把英格莱的裤衩都讹进国库啊!”
万万没有想到……
老八这不放出去还好,一放出去就是一鸣惊人。
不仅成功拿到天竺国的赌约条款,更是顺带着敲诈了英格莱一笔。
以前真的没想过老八会那么的有能耐!
王德发闻言,捧着碎瓷片的手一抖,拂尘险些掉进青玉笔洗:“陛、陛下……八殿下这般行事,老奴担心……”
“担心什么?”
李焱龙袖一甩,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天竺改朝换代关朕何事?那左德尔敢把秘银矿拱手相送,朕就敢让工部熔了铸成火铳管!”
他忽地起身,玄色龙纹常服的下摆扫过墙头舆图,指尖重重戳在象鼻湾的位置。
“倒是英格莱这两千万吨精钢……”
“传旨户部,着他们在东海郡新建十座船坞,等红毛鬼的货船一到,即刻改造成红衣大炮的炮舰!”
“朕要让他们抓狂的机会都没有!”
王德发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喉结重重滚动:“老奴是怕……英格莱此番受辱,来日必会……”
“会什么?派那劳什子血帆舰队来送死?”
李焱转身抄起案头新制的燧发火铳,铳管在晨光中泛着幽蓝冷光,“知道工部昨日试射的红衣大炮什么动静吗?”
他猛地拉开雕花窗棂,震得琉璃瓦叮当乱响,“轰隆一声,西郊乱葬岗的野狗都吓得尿了三天!”
王公公被扑面而来的晨风呛得直咳嗽,随之瞥见案头上的《火器造册》正翻到“红衣大炮”那页。
羊皮纸上墨迹未干的批注龙飞凤舞:射程八百丈,可碎花岗岩,宜配开花弹……
没错!
如今的火铳实装人数已经超过五万,就连红衣大炮也已经进入到正式的实射阶段。
一个月后……
红衣大炮早已进入规模生产线了!
还怕个锤子的英格莱?
“可八殿下他们还要月余才能还朝……”
王德发话没说完,忽见李焱从博古架暗格摸出一个锦盒。
一打开。
盒中玄铁令上“如朕亲临”四字血槽犹新,分明是今晨才用朱砂填过。
“着六百里加急送去给老八。”
李焱屈指弹了弹令箭,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告诉老八,红衣大炮的试射场给他留着首炮,至于英格莱那帮红毛鬼……”
他忽然露出森白牙齿,笑得像头盯上猎物的雪原狼,“让他们带着黑珍珠来参观炮台,朕要亲眼看看鲁斯特家的脸色!”
晨光穿透云层,将御书房照得透亮。
王德发捧着玄铁令退出殿门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李焱哼唱的小调:“手持火铳腰挎炮,四海蛮夷皆来朝……”
他终于明白了。
一个王朝只要手持最先进的技术,才能在国际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哪怕……
曾经的英格莱是大乾遥不可及的存在,可如今两者的地位,注定随着时间推移,反过来!
……
边关大营内,铜炉炭火正旺。
李元霸撕咬着烤羊腿,油星子溅得案上军报斑斑点点。
李龙基倚在虎皮榻上把玩匕首,刀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两人这段时日,各怀鬼胎。
突然!
“噔噔噔——”
帐外忽有马蹄声破空而至。
“报!”
“八殿下已迫天竺易主,英格莱赔付精钢两千万吨,黑珍珠三船!”
探子话音未落,李元霸手中的羊骨头都因为被惊吓的缘故,“咔嚓”一声裂成了两截。
“放屁!”
李龙基猛然惊醒,匕首“夺”地一声,直接钉入了案几上,“老八那废物能逼红毛鬼割肉?定是锦衣卫谎报军功!”
这种事情,他们都做不到,更别说一个区区李玄戈了!
要知道……
那一群红毛鬼乃是第一国,岂会被胁迫???
李怀安慢悠悠展开密信,羊皮卷末端的玄铁印鉴刺得他瞳孔骤缩:“父皇亲批的急报……要我等即刻拔营,为老八断后。”
他折扇一收,扇骨敲在舆图上天竺的位置,“黑风寨土匪被收编,工部火铳列装五万……咱们这三十万玄甲军,倒成给那小子抬轿的了!”
此话一出,帐内陷入一片死寂,炭火爆出“噼啪”作响。
李元霸突然抓起酒坛灌了一个底朝天,酒液顺着络腮胡淌进铁甲。
下一秒。
他双眼赤红:“老子带兵剿匪时,那兔崽子还在太学背《三字经》,如今倒让老子给他擦屁股???”
最离谱的是……
老八真的干出了一桩惊心动魄的大事情来了,一旦回到帝都,势必会被封赏,而他们成了一个陪衬……
想想就让人不爽!
“啪!”
他顺手将酒坛轰然砸碎,瓷片在牛皮地毯上碎了一地,“传令!全军卸甲休整,就说漠北狼骑水土不服!”
“二哥三思!”
李怀安指尖按住舆图上猩红的“如朕亲临”印鉴,“若延误撤军,咱们估计更不好受。”
想当初,他们三人都是堂堂的大将军。
可如今呢?
反倒是给某人做了嫁衣!
但如今不照做,必然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事……
李龙基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匕首柄上的翡翠貔貅裂开细纹:“那些战绩……真的不成???”
然而。
不等反应,帐外忽有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
很快。
亲卫撩开帐帘时带进一股刺骨寒风。
暗探统领单膝砸地,玄铁面罩上还凝着冰碴:“三位殿下,天竺十二座矿脉,恒河淘金权,以及两座城池的交割文书已随八殿下的队伍回撤,进入了亚东关!”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一沉。
下一秒。
李龙基上前,一把揪住暗探统领的脖子,森冷问道:“你确定自己在说什么?老八真的成功了?”
“没……没错!”
暗探统领脸色颇为不好看,却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好一个老八!”
李元霸沉默了许久,才猛然惊醒了过来,狰狞大笑了起来,“回帝都,本王倒想见识一下老八如何做到的!”
说着。
他眼里杀机弥漫,顺势直接踏出了营帐。
李隆基和李怀安对视了一眼,便也跟着出去,随之下令全军撤退。
但三人却各怀鬼胎,杀击不断……
……
烈日炙烤着戈壁,驼铃声混着马蹄声在黄沙中荡开一片涟漪。
李玄戈斜倚在骆驼鞍上,草帽盖着脸打盹,怀里的白熊幼崽正抱着一块蜂蜜糕啃得满脸渣。
“放了本少……放了我,求求您放了我吧!”
阿尔帕的哭嚎突然刺破热浪,金发糊在涕泪横流的脸上,显得格外绝望。
他的双手被牛筋绳反捆在马鞍后,绸缎骑装早被磨成布条,露出晒得通红的后背……
那是今早企图逃跑时被木钱用马鞭抽出来的!
一开始,他还非常的嚣张,觉得李玄戈他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
他才惊讶地发现,他的好日子才到头了!
短短七天时间,他日日夜夜都在承受折磨。
那种折磨不是特意的折磨,而是突如其来的折磨……
简直要命!
“再嚎就把你拴在骆驼尾巴后面拖行。”
公孙明月剑鞘一挑,将阿尔帕歪斜的身子摆正,随之冷冷地将一个馒头丢入了他的嘴里。
“唔唔唔!”
阿尔帕的蓝眼珠瞪得几乎脱眶,涎水顺着馒头往下淌。
夏玲珑策马贴近,绣春刀的刀鞘戳了戳他腰间的家族纹章:“八殿下说,等见到你们家送精钢的船队,自然会放了你。”
“可那要一个月!”
阿尔帕艰难地吐出馒头,嗓子哑得像砂纸摩擦,“您把我当风筝放了吧!我保证鲁斯特家族绝对不敢赖账!”
李玄戈的草帽掀开了半角,露出一双戏谑的眼睛:“放了你?本王的火铳营还缺一个活靶子呢!”
他顺手抛来一颗铁蒺藜,“来,含着这玩意儿练肺活量,等你能吹响它,本王就考虑让你当个传令兵。”
铁蒺藜“铛”地一下,砸进了阿尔帕的衣领中,冰得他一个激灵。
木钱在前头笑得差点栽下马:“殿下,前头就到饮马泉了,要不要把这红毛鬼浸水里醒醒脑?”
“浸水多浪费?”
李玄戈突然抽出一张羊皮卷抖开,赫然是李玄戈在拷问阿尔帕时,临时编写出来的《阿尔帕少爷的100种用法》,“第七条写着呢……红毛鬼的头发适合编成拖把,给火铳营擦炮管!”
阿尔帕:“……”
他真的想哭啊。
早知道惹谁也不来惹李玄戈那一个魔鬼了!
那王八蛋,简直要人命啊!
很快。
队伍继续前行。
烈日将戈壁烤得扭曲蒸腾,驼队蜿蜒如蛇,在沙丘间投下细长的影子。
因为上一次除掉内奸一事的发生,所以如今队伍里面除了三千锦衣卫之外,还有不到六千不到的土匪。
但他们在赵硕的管制下,也算成了一支有模有样的正规军。
李玄戈的草帽下传来均匀的鼾声,白熊幼崽蜷在他怀里,爪尖还沾着蜂蜜渣。
阿尔帕的啜泣声时断时续,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病猫……
突然!
“唳!!!”
一声鹰唳刺破热浪。
公孙明月的剑穗无风自动,她猛地勒马:“有埋伏!!!”
话音未落。
沙丘后骤然暴起数十道黑影。
弯刀寒光裹着黄沙,直扑驼队中央的阿尔帕!
“红毛鬼的人?”
李玄戈双眼一眯,翻身滚下驼背,袖中霹雳弹已甩向半空。
“轰!!!”
沙浪炸起三丈高,刺客的蒙面巾被气浪掀飞,露出高鼻深目的英格莱人面孔……
领头之人金发束成短辫,眼罩下疤痕狰狞。
不是别人。
正是杰克所管控的血帆舰队二副“独眼”霍克!
“放箭!!!”
霍克嘶吼了一声,镶宝石的弯刀劈开烟尘。
数十支淬毒弩箭如蝗群一般袭来,木钱一个鹞子翻身躲过,绣春刀劈落两枚毒镖:“他奶奶的,红毛鬼连沙漠里都藏弩车???”
“喀啦——”
夏玲珑的剑鞘点地,三枚铁蒺藜射穿弩车轱辘。
装载毒箭的木箱倾覆,绿莹莹的箭矢插进沙地,瞬间将流沙染成墨色。
“想要人?”
李玄戈踩着骆驼鞍腾空跃起,火铳管抵住霍克的眉心,“问过老子的物理说服器没?”
霍克的獠牙咬得咯吱响,反手掷出弯刀。
刀刃擦着李玄戈的耳畔飞过,削断阿尔帕一缕金发。
“少爷快走!”
霍克甩出钩锁缠住阿尔帕腰间,发力猛拽。
阿尔帕如风筝般腾空,绸裤在风沙中猎猎作响:“哈哈哈!黄皮猴子你等死吧!老子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