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日上午10点,陆家嘴金融中心58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陈默双手撑在玻璃上,俯瞰着黄浦江面。江面上的雾气如薄纱般漂浮,将对岸的高楼大厦模糊成灰色剪影。渡轮的汽笛声穿透雾气,闷闷地撞击着玻璃幕墙,陈默数着秒针跳动的节奏,直到第三声汽笛消散在钢筋森林间。他腕间的红绳随呼吸轻晃,那是老张女儿出院时送的平安结,绳结处还缠着小张最后一次调试算法时扯断的蓝色导线。
“A股量子对抗成功拦截了三次攻击。”林语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将激光打印的交割单放在橡木办公桌上,纸页摩擦桌面的沙沙声让陈默想起港股通碎股交易时的手续费清单。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串红色数字正躺在纸页中央——港股账户净值较月初暴跌68%,小数点后四位的“0000”像极了心电图的平直线。
王野调出A股监控界面,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这个习惯在压力下快速敲击键盘的程序员,此刻却罕见地停顿了0.3秒:“央行链的抗量子加密系统识别出17次异常订单流,全部拦截在成交前。”他的手指在触控屏上滑动,画面跳转为港股通标的实时数据,“但港股通标的‘中国新经济投资’成交量骤降至日均水平的8%,流动性枯竭指数达97.3%。”
陈默转身时,领带扫过桌面,将交割单掀起一角。0.4港元的收盘价刺得他眼眶生疼,这意味着100万股持仓在经历5合1合股后,仅剩8万港元价值——刚好是小张女儿手术费的零头。他摸出打火机,火苗跃起的瞬间,账户卡边缘迅速碳化,焦黑纹路如蛛网般蔓延。林语晨伸手欲拦,王野轻轻摇头:“让他烧吧。”塑料燃烧的气味混着咖啡冷渍的酸腐味,在空调出风口的带动下,钻进陈默的鼻腔。
“陈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王野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技术人员少有的情绪波动。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香港投行的邀请函,中环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沪港通策略会下周在中环举行,林总说港股平均市盈率已低于2008年水平。”他调出恒指历史分位数图表,蓝色曲线蜷缩在2%的极低区间。
林语晨将《韭菜忏悔录2》推至陈默面前,最新页的钢笔字迹还带着墨香:“宁战量子鬼,莫沾仙股水”。陈默接过笔,笔尖悬在纸页上方,窗外的阳光穿过雾气,在“市场”二字上投下明暗交界线。他补写的第11条教训力透纸背:“永远不要用本土经验丈量异地市场”,墨迹在纸页纤维间晕开,如同他此刻混沌的心境。
“外资量子团队在A股受挫后,正将算力集中至港股通。”国安局的加密简报弹出时,陈默正在擦拭打火机。屏幕上的量子攻击模拟曲线如蛇信般游动,让他想起周远山的警告:“技术是双刃剑,既能造船渡海,也能铸剑自刎。”林语晨突然开口:“小张临终前修改的混沌算法改良版,还在抽屉里。”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王野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屏幕光标在“删除”键上闪烁。
午间的阳光逐渐强烈,在办公桌上投下陈默的影子。他翻开《韭菜忏悔录》第一页,2018年的照片从夹层滑落——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站在散户大厅,领口硬挺,身后是老张模糊的背影。那时老张总说“炒股就像种庄稼,得看天时地利”,此刻却成了量子算力下的养料。
“陈总,林总来电。”王野的声音打断思绪。视频通话中,中环写字楼的落地窗映出维多利亚港,林总的声音带着老牌投行的沉稳:“恒指市盈率9.8倍,市净率0.9倍,这是1998年以来最低估值。”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神,“不过提醒一句,港股的‘价值洼地’可能是量子算力的新猎场。”
陈默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恒指K线,港股通标的的成交量柱体如萎缩的器官。林语晨的婚戒在桌面敲出轻响:“我们在A股用混沌算法对抗量子算力,在港股却被制度陷阱绞杀,这说明——”
“说明我们需要新的武器。”陈默打断道,目光落在她耳后的蓝色导线——那是小张最后一次帮她焊接电路板时留下的。
深夜11点,办公室只剩陈默桌前的台灯。他摸出抽屉里的U盘,金属外壳映着冷光。窗外,外资机构的量子计算机房依然亮如白昼,那些在A股失效的量子比特,正通过港股通暗池重新编织捕猎网。
“技术永远超前于监管,但人性的枷锁,或许该由自己亲手锻造。”他对着空气说出声,像是对周远山的回应,又像是对小张的告慰。按下销毁键时,U盘指示灯连续闪烁三次,代码碎片在屏幕上化作像素尘埃。碎纸机启动的嗡鸣中,他听见内心深处的代码信仰轰然倒塌——那个曾坚信“代码即正义”的年轻人,终究被香江的刀阵磨去了棱角。
手机震动,林总发来策略会日程,最后一条写着:“特邀嘉宾陆离:量子资本的跨市场布局”。陈默望向黄浦江,雾气不知何时散去,对岸的量子资本大楼顶端,冷光如呼吸般明灭。他摸出钢笔,在操盘日志写下:“当量子比特统治市场,人类能握住的只有自己的指纹。”墨迹未干,王野的消息弹出:“已订好中环四季酒店套房,参会名单里有陆离的量子资本团队。”
陈默起身时,西装口袋里的U盘碎片硌着大腿。他想起老张在散户大厅教他看K线的午后,想起小张在实验室熬夜调试算法的侧脸,突然从抽屉里抽出《韭菜忏悔录》,在扉页郑重签下名字。这一次,他不再是追逐技术神话的交易者,而是带着满身伤痕的幸存者——要在量子算力与制度陷阱的夹缝中,为散户蹚出一条用血泪丈量的路。